嬴政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积累贤名”。
这是鞠子洲曾明确讲述过的必要事情,嬴政虽然逼迫鞠子洲,虽然对他提出疑问,但嬴政却丝毫不否定鞠子洲言语的正确性。
相反,他觉得鞠子洲是这个世界上最正确的人!
在赵国时候,嬴政是寄人篱下,寄住在自己的外祖家中。
幼年的嬴政在生活之中从未被苛待过,相反,他过的比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好得多。
因为赵姬的娘家是贵族。
贵族的生活品质,无需赘言!
但与一般正常的贵族相比,嬴政所接受的教育和所享受到的美好是极少的。
因为他的外祖、他的母亲、他的老师,他所认识的一切的人都告诉他:你是一个秦人。
一个秦人,长在最仇视秦人的国度,思想上,嬴政是很受了一点苦的。
因此他对于他身边的一切人和事都保有极大的怀疑。
怀疑之中会生出疑问和不信任。
这种不信任正是他缺乏安全感的原因。
这份怀疑此时也正是嬴政愿意相信鞠子洲的根本原因。
——因为鞠子洲的理论可以回答他的一切疑问!
那种早已经刻入骨髓的疑问和不信任都被鞠子洲的理论消解了!
“生产关系”理论能够回答嬴政所能够想到的任何疑问,甚至这种理论一度让他感觉自己已经看透了世间种种。
而那种掌控“生产关系”,并且在关系之中占据主动地位的感觉也着实的令嬴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那是可以改变一切、可以决定一切的感觉!
这种感觉,嬴政从收服陈河在内的四名游侠时初次感受到,而后念念不忘。
他清晰的知道,这种感觉来自于何处,以后又该如何获得。
而告诉他这一切的,是鞠子洲!
所以嬴政相信鞠子洲,如同他相信自己。
也因此,虽然嬴政很恼怒鞠子洲话只讲一半,教东西遮遮掩掩,但他没有反对鞠子洲的打算。
他依然严格的按照鞠子洲制定的计划行事。
只不过,细节上,嬴政有自己的想法!
嬴政觉得鞠子洲在细节上做的极差——嬴政自己数次套鞠子洲的话,鞠子洲都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劲。
这足以说明他在细节上、在防备和心机之上其实有很大漏洞。
所以嬴政觉得,大处按照鞠子洲的规划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细节,还是需要自己来把控!
于是他行动了。
他带着《邯郸调查》,来见秦王赢柱,并且编造谎言,先为鞠子洲扬名。
先帮鞠子洲扬名,鞠子洲有了名气,嬴政自己也就有了名气!
这是学习自先前“范例”的手段。
君主们先让人们承认他与土地的归属关系,归属关系成立以后,那么税收也就具有了正义性。
嬴政学习完这个范例之后,觉得这种“间接”达成目的的手段简直太好用了!
本来需要以暴力强迫的事立刻变成了不会有人反抗的事情。
这是多么省事?
于是嬴政觉得自己可以学习一下。
先帮助鞠子洲扬名,而后人们都知道这位大贤的时候,嬴政自己的“身份”也就多了一个“大贤的师弟”!
嬴政可绝对不会忘记,自己与鞠子洲的关系乃是“师兄弟”关系。
沉吟片刻,秦王赢柱缓缓地卷起帛书,如待重宝。
他手携帛书,走到嬴政面前,将自己的王孙拉了起来,和蔼说道:“政儿乃是我秦国王室嫡长孙,以这等雄文开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说着,他依依不舍地双手将帛书递还给嬴政:“我看这文章颇有一些门道,政儿年幼,怕不一定能够完全读懂,你明日读书时还是找你那位师兄或者师父来王宫之中来教你读书吧!”
赢柱虽然很看重这《邯郸调查》,但他是一个脑子很清醒的君王。
一篇旷世奇文,和能够写出一篇旷世奇文的人,哪一个更重要,他是分得清楚的!
所以他想让嬴政将这篇调查报告的书写者带到王宫之中来。
他要亲自问一问!
嬴政收下帛书,故意随意的折叠几下,塞回到自己怀中,说道:“孙儿明白了,但是师兄说这文章太过简单,几乎不会有我看不懂的内容……陛下,若是我拿帛书去问师兄,他会否嫌弃我笨啊?”
“不必叫陛下了,太生分!”赢柱拉着嬴政走到自己的主席位置,挥了挥手,让华阳王后走开。
华阳王后愣了一下,随后眼眸里流过喜悦,麻利地让出位置。
赢柱拉着嬴政,一老一少,坐在唯有秦王能够坐下地位置上,摊开了帛书,慢慢说话。
赢柱咳了两声,说道:“政儿乃是太子嫡长子,是寡人的嫡长孙,日后不比如外人一般呼陛下、王上等类,寻常称我祖父、大父则可。”
“这是否会坏礼数?”嬴政问道。
赢柱摇了摇头:“礼数?我秦国乃是化外野国,不文之境,失礼的地方难道还……咳咳……还少了吗?”
嬴政点了点头:“那大父,这篇文章很难懂吗?”
赢柱认真看着眼前的文章,摇了摇头:“不,这文章文辞之间并无华彩流溢,字句只是平实而已,未有什么微言大义,也并不难读懂。”
“那大父为什么要我请师兄来教授呢?”嬴政问道。
赢柱摸了摸嬴政的头,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的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