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使他们得到了秦官秦吏的看护,会否摇身一变,以自己手中得自于我的强权,去掠夺别人家的田地,进而将别个一家逼杀呢?他们自己不去做,本地秦吏难道还做不得?”
徐青城不说话了。
“根本的问题不去解决,而是头疼医头,脚疼砍脚,会不会越帮越忙呢?”鞠子洲问道。
徐青城看着鞠子洲,胸腔压抑。
“说来说去,你还是在避免使用秦国的特权。”徐青城闷闷说道。
他说完,起身解开缰绳,骑马准备离开。
离开时候,他看了鞠子洲一眼。
——他眼角,似乎有泪花?
徐青城没觉得自己看错了。
“你也别难过了……至少,我们救不了这一家,还可以救巴郡的……”
“巴郡没有什么屠戮之事。”鞠子洲说道:“这是嬴政用来尝试操纵我的小手段。”
徐青城不说话了,双腿夹紧马腹,手中缰绳轻勒,神骏无比的龙马吃疼,“希律律”长嘶一声,四蹄猛攒,跑了出去。
火焰哔剥。
鞠子洲拭了泪,面色重又变成那副古井不波的模样。
徐青城说的,其实也没什么大错。
他的确是在避免使用秦国的特权。
那种特权……
他叹了一口气,慢慢看着争流稚嫩睡容。
会变好一些吗?
能改变多少呢?
今日对一家四口的生死无能为力,明日对天下人……真的就能做到吗?
鞠子洲闭上眼睛。
眉宇之间,多了些不易察觉的琐屑。
再张开眼睛,他摊开双手看了看。
粗糙的双手,火光之下,手背上映出一根一根,猿猴也似的长毛。
……
白日,徐青城带着四个形状特异的铜制品回来了。
他顶着重重的黑眼圈,一看便知是彻夜未眠。
“你拿这东西要做什么?”徐青城将马镫递给鞠子洲。
“方便孩子骑马的。”鞠子洲说道。
说着,以细绳捆扎链接,一左一右,将马镫安装好。
徐青城看着鞠子洲的动作,又看了看脚上踩着马镫,现然放松了很多的争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么用的。”他说着,自己动手给自己安装了马镫,骑在马上,虽然并没有感觉到多舒服,但明显的省劲不少。
“是个好用的东西。”徐青城略微尝试,点了点头:“不过感觉有些简陋啊……”
“怎么,你要改一改?”鞠子洲扶着争流坐稳了,随后牵着马准备走路。
“这就要走了?”徐青城想了想:“我昨晚想了一下。”
“想了什么?”
“我想……你既然说不能头疼医头,脚疼砍脚,那么你必然是想要找一个医治病根地办法的吧?”徐青城挠挠头:“我想要知道这个办法。”
鞠子洲沉默了一下:“治病须先知道病人的具体情况。”
“所以你出游来……”徐青城点了点头:“并非是因为太子政骗你说秦王要屠戮巴地?”
“主要还是想要了解一下秦国的真实情况。”鞠子洲说道:“毕竟,咸阳乃是秦国都城,与别处不同的。”
“你是何时看穿太子政在欺骗你的?”徐青城问道。
“一开始。”
……
镜坐在公室之中算账。
越算越心烦。
今年旱灾,除却十二月时候的一场大雪之外,就基本上没有一点降雨。
这种天气,说实话,地里的庄稼想要长得好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庄稼苗苗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这个不错,还是镜带着一千多人轮流引水灌溉的结果。
“今年一亩地能有半石收成就不错了……”镜急得难受。
库中去年收获的粮食其实还多,省一省的话,其实是够接下来一年多两年的吃用的。
但……镜是贫苦出身,手中没有足够的粮食,他睡觉都睡不安稳的。
也因此,越是到临近十月收获的季节里,镜就越是焦躁不安。
“古,巡逻队今天怎么说的?”镜问道:“又有人进入我们农会的田地里偷庄稼吗?”
“仍是有的。”古立刻回答:“听闻孜说,巡逻队今日抓了两个进到田里偷粮的孺童,五六岁年纪,饿得皮包骨的,责罚也没法责罚,扣留的话还要管一日两餐饭吃,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
镜抓了抓越发稀疏的头发:“能不能找一找他们是谁人家的童子啊?这半个月,都抓了四十来人了,养着这些人,虽然可以当个苦力使唤,但一日两餐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太子殿下没有新的命令之前,还是扣着吧。”古摇了摇头:“太子殿下仁厚,见不得人饿着的!”
“太子仁厚……”镜叹气。
就是因为仁厚,所以要求才多,偏偏,这些要求还都没办法拒绝。
——镜自己就是因天灾而差点饿殍的穷人,虽然如今日子过得好一些,但他始终记得太子殿下率秦吏拯救自己一家于大雨之中的情景。
现在,太子殿下要去救别的人了,他镜,即便是不能位太子殿下提供太大的帮助,但至少,也不应该成为太子殿下的阻力!
“知会伙房一声……”镜算了一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