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低吼着的莫森从巡警身上撑起来,双腿跪着半骑在他肚子上方,薄薄的灰色睡衣下胸膛不断起伏。
特写镜头推进,拍摄到巡警胸口处的厨刀。
那把刀没入了厚重的警服,约插进了三分之二,刀口戳入的附近有血液流出,浸透了巡警的几层上衣。
“好……停!”
晚六点,这一段终于拍摄结束。
工作人员撤下打光板和安装在顶棚的日光灯,这天演员的状态出奇的好,贺栩斟酌下放弃了自然光,支起几排大灯,人工设置出时间还在上午的背景效果。
秦绝费力地站起来,拉了一把躺在地上的巡警演员,让他坐起靠在墙上。
那把刀还插在群演的胸口血袋处,扎得很深,演员坐起来时动都没动,看着很是瘆人。
几个特效化妆组的化妆师赶来处理。
“没事吧?”
秦绝哑着嗓子问。
那演员避开了她的眼睛,潦草地点了点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秦绝于是没多说话,走出了片场。
原本从搏斗到倒下是一场戏,倒下之后的捅刀是第二场戏,贺栩问了秦绝力气如何后,干脆用多机位的方式把两场戏合在了一起,真的让秦绝亲手把刀捅穿了衣服,扎进了血包。
如若不然,正常的拍摄会变成秦绝俯下身,从侧面拍摄她拼命将道具刀往里捅,或是表情狰狞用力的特写,接着拍摄暂停,特效组冲过来化妆,然后再继续往下拍。
流窜在体表和体内的电流逐渐丧失效用,秦绝回到保姆车上,没换戏服就坐了下来,疲惫地向后靠去。
今晚还有一场戏,电流网就干脆不关了,免得中间还得反复调整状态。
“哥,你手受伤了……?”
张明眼尖,看见她的右手一直在抖,连忙去找医药箱。
“哦,是吗。”
秦绝慢慢地抬起眼,低头看手。
啊,是刚才直接把刀捅下去的时候,因为太用力,虎口磨破了。
有电流的疼痛盖着,她完全没注意。
“下一场戏的拍摄时间是?”秦绝问。
“七点,半小时车程,半小时休息和吃饭。”张明蹲在地上给她喷药,“我听他们说,高木龙老师和甄楚楚老师都已经到那边化妆了。”
“嗯。”
秦绝神情有些恍惚,一小时,她恢复得快,虎口的伤应该能恢复,不至于穿帮。
实在不行,到时候拜托徐瑛遮瑕就是了。
“我睡一会儿,有事叫我。”
秦绝哑声吩咐道,看见张明点了头,才垂下脸闭上了眼睛。
她用再习惯不过的方式迫使自己迅速沉睡,交叉放在腹部的手时不时地颤动着。
……
六点四十五分,秦绝睁开眼睛,把刚上车的徐瑛吓了一跳。
“要上妆了?”
她入睡前后状态没有差别,仿佛只是静静地闭目养神了一段。
“嗯,要先吃点东西吗?”
“会吐。”
秦绝弯了弯唇,从车座上坐直,“上妆吧。”
徐瑛微妙地滞了滞,支起化妆镜和便携灯,坐在了她身边。
“气色是不是不太好。”秦绝问。
高强度的浸入式演戏,还是负面内容,一天下来很难不觉得疲惫。
“没有。”徐瑛欲言又止,索性并不多说,拿起卸妆油和卸妆棉,“怎么没先卸妆再休息?”
其实她想说的是秦绝表面的状态好得有些离谱,即使睡眠时间短、拍摄强度大,也没有爆痘出油,顶多是黑眼圈和唇弧变深了,却刚好是符合角色的,都省得徐瑛花费功夫特意化妆。
“忘了。”秦绝慢了一拍才回复,“平时从来不化妆,没有这个习惯。”
她此时的模样像是有些发困,眼里没什么神采,恹恹的。
但鉴于她本人出色的演技,又令人不好分辨究竟是演的还是真实。
“记得要卸啊,不然对皮肤不好。”徐瑛放缓了声音叮嘱道,“你没有妆造团队是吧?不然多招个懂这些的助理也好。”
她说话间已经卸掉了原本的妆面,拿起护肤品。
“在考虑了。”
本质上,秦绝不想太多人呆在她身边。
这个世界上能做拆弹专家的人可不多,一群半吊子围在这里的话,她这个炸弹反而会很辛苦。
徐瑛上妆的速度很快,妆感很轻,并不需要特意刻画眉眼,强调颜值,何况秦绝的皮肤已经苍白得过分,稍稍下手重了,就显得很怪异。
搞定了妆面,秦绝换上之前的戏服,下车进入片场。
又是一处室内景,这一次的戏码发生在莫森自己的公寓。
刚一进门,就能感觉得到环境的逼仄。
深色系的衣服在墙上胡乱挂了一排,外卖盒子零零散散地堆着,玄关直通客厅,矮茶几放在地面中央,没有椅子,只能坐在地板革上,除此之外角落里还摆着一张单人床,床被破旧,一切都完美符合绝大多数人对“底层人住所”的印象。
灯光并不明亮,秦绝抬头一看,屋顶中央的灯泡特意选择了规格不对的一款,因此散发着比普通白炽灯暗了至少两度的光芒,说昏暗又不昏暗,说透亮又不足够,充满了廉价和得过且过的味道。
“一会儿坐在这吃饭,等曹昊按门铃。镜头在这个位置。”贺栩简单调度着,“从你背后拍一次,从玄关拍一次,还有上方的特写。”
“明白。”
这场打戏至少要三遍,秦绝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