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要塞的时候,在那一排木桩的尽头,李侍尧远远的望见竟然有一个木制的码头!
那码头很小,仅能容得下一艘战船停靠,却一直延伸进河里,能够与船舷对接上,高度也正合适。
旗舰慢慢的向码头靠过去,停稳后,有兵士急忙搭好了船跳。
一棚兵士走在兀自摇晃不已的船跳上如履平地,飞快的上了码头,又下到了岸上,接过船上抛下的缆绳分别一前一后在两个木桩上系紧。
这时船身稳了许多,船跳也不似先前那般摇晃了。
一个千总大步走到李侍尧面前行了一个军礼,朗声道:“禀总镇大人,船跳已经稳好,是不是现在下船?请大人示下。”
“好,你先下去,”李侍尧道:“对要塞上面守卫的兵士说,北海水师总兵李侍尧奉旨率水师前来归张军门节制,让他们去向大帅通禀。”
其实张广泗老早就知道李侍尧的船队到了,他左思右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到要塞门前迎一下。
因为李侍尧与必勒格绝然不同,他虽然也是年纪轻轻,但却是正二品的兵部侍郎,水师总兵。
比自己这个从一品的总督仅差了一级,而且是跟随陈宏谋去欧罗巴的少数几个人之一。
那几个人以傅恒为首,都是皇上青睐有加,悉心栽培的。每个都是一回国便立即委以重任,傅恒更是做到了北疆提督,与自己的品秩不相上下了。
就是这个李侍尧,督办水师学堂,协办天律造船厂,哪个都是皇上的新政里面举足轻重的差事。
若论起圣眷来,他恐怕还在自己之上。
他的北海水师因为是刚刚设立,所以只委了他一个总兵。
待到这一场仗打完,有了战功,一个水师提督是稳稳当当的,到时就跟自己平起平坐了。
这样的人物,还是不要怠慢的好。
虽然张广泗心里拿定了主意,但却不能急着出去,这就是官场上森严的规矩决定了的。
因为李侍尧毕竟是奉旨来归自己节制的,现在是自己的属下,自己急吼吼的到要塞门口等着他下船,这不合规矩。
让手下的将佐们看了,心里便会想自己因为李侍尧是天子近臣便纡尊降贵,折节奉迎,那是个什么名声?
所以他一直稳稳的坐在帅帐中,看着近两日叶尼塞河沿岸各处驻军呈送来的军情报告。
“大帅!”门口有人高声道。
“进来。”张广泗眼睛仍未离开手中的公文。
进来的是率军守卫要塞东门的千总,他行过一个军礼道:“禀大帅,北海水师总兵李侍尧率船队来到,在要塞门前请见大帅,让卑职前来通禀。”
“嗯,”李侍尧这才放下手中的公文,不紧不慢的道:“你去知会军中参将以上将领到要塞东门,一同出迎。”
“再去回复李总兵,我亲自带人前往要塞外迎接。”
李侍尧此时还未下船,正站在甲板上装作漫不经心的观赏着沿岸的风景。
因为他不知道张广泗会不会出来迎接他,即使人家不来,虽说论情份就远了些,但论礼数却也相合。
而这要塞中,除了张广泗就没有人比自己的品秩更高。
如果自己先下了船,在要塞门前溜溜的等了半天,结果要塞的大门打开,迎出来的却是一个副将或是参将,自己的颜面何存?
所以他一直迟迟没有下船,就是在等着里面的消息。
突然闻听张大帅要亲自出来迎接自己,李侍尧心中一热,顿觉脸面上十分的光鲜。
他忙不迭的整了整官服,一边吩咐着:“快!船上把总以上官员随我下船,去参见张大帅!”
其实严格说起来,把总、千总这个级别的官员是不够资格随同他去参见张广泗的。
但是他手下的都司、游击,还有两个参将都分别在后面的战船上,因为城里还没有出迎,他们不能下船,只能在船上候着。
而且,岸边的小小码头上只有一个泊位,被自己的旗舰占了。
他们若要下船,就只能顺着软梯爬下来,下到舢板上,再划到岸边来,实在是有失官仪,不好看相。
自己若是在当场,都会觉得脸上无光。
而他又不能一个人带着几个亲兵下去,那样更不好看相,所以只能把船上的千总、把总们拉来充数了。
张广泗特意命人提前知会李侍尧自己要亲自出迎,就是让他做好准备在门前候着。
这样一来,人情、礼数、颜面就都圆满了,落了一个皆大欢喜。
李侍尧祖上几代都是显宦,从小耳濡目染,他自己又做了几年的官,哪里能不懂得这点常识?
他率了手下一群千总、把总,在要塞门前肃立了约半刻的功夫,只听见里面一阵脚步声响,接着要塞那两扇紧闭着的大门哗然洞开!
门开处,张广泗一身官服,翎顶辉煌的站在里面七、八步处,后面跟着的几个副将、参将俱都是一身戎装,威风凛凛。
张广泗带着众人迈步向前,李侍尧却比他的速度更快,紧走几步抢上前来,在要塞大门处迎住了他,就地上一个千扎了下去。
“标下李侍尧参见大帅!”
他后面的那些千总、把总因职份太低,不够资格报名参见,只是不言声的跟着打下千去。
张广泗平素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今日却十分难得的笑容满面,他伸出右手扶起了李侍尧。
“钦斋一路远来,辛苦了!”
“标下小小年纪,何敢在大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