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梓穆站在城楼之上,太阳还没有升起,可是空气里却已经弥漫着破晓时的寒气,萧慕白当真没有来,萧梓穆的心往下沉了一沉。
昨日里,当他听赵兴文说,萧慕白将手中所有的兵权都交托予他,明日的战事全由他来做主之后,萧梓穆便再没有去寻萧慕白了。
萧慕白既然连这些都交代好了,自然有他的原因,只是连日来习惯了与他并肩作战,看不见他的身影,总觉得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而此时消失在宫中众人视野里的萧慕白,正拉着夏初在永信宫的亭台之上。
“你当真只是在这坐着?”夏初说话间甚至歪了歪头,露出几分不信的模样。
“这里视野极好,也是可以看清外面的情形,你也别伫在那,过来坐下。”萧慕白拍了拍身旁的石凳,那上面铺了软垫,不至于坐下去又冷又硬。
“你能安心坐在这里,不去指挥?”夏初语气狐疑,一边往他身边走去一边蹙眉接而问道:“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昨日里,夏初起先还当真以为,他因着连日来的高压,战局的反复,眼见着即将守得云开见月明。
偏偏又在此时,迎来了施家军而心神震荡,受不了这打击,才一时想要寻个地方躲起来。
可眼下,又分明不是如此。
萧慕白面色从容,举止淡定,甚至还有闲情一大早让他烹茶,还有心情优雅的用着糕点,哪里有半分担心即将城破的模样。
“仙药。”萧慕白不由分说,也往他嘴里塞了块糕点。
夏初一边咀嚼一边皱眉,面色很是不满。
“你昨儿不是说有天兵天将吗?我有仙药怎么了。”萧慕白怕他噎着又推了盏茶给他。
“我那是信口胡诌啊……”夏初嘴里的糕点还没咽下去,说的有些含糊不清。
萧慕白被他这副模样逗笑,撑着额头看了他很久,目光在琉璃灯下含着明灿的两点光芒,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就在夏初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正准备说他故弄玄虚之际,萧慕白却忽然移开了目光。
天,终于破了晓。
万里无云的淡蓝天空,穹顶似地笼罩着大地,东方的朝霞已然漫天,萧慕白清冷的嗓音忽然开口说道:“让你将我藏起来,还他们一个奇迹。”
城楼上的守备军正准备着殊死一搏,赵兴文手中翻着军旗做着各种指挥,顾世柔手持长鞭立在丹凤宫门之上,随时准备跃下于叛军丛中探取程兆兵首级。
浑厚的号角顷刻间在城外回荡,一如萧慕白昨日所料,那是城北的施嘉良打响了要与赵家军开战的信号。
施浮丘只余少数军兵守在东南西三座城门处,余下的大军全都集结在四方街,只待天亮确定了赵老将军选择迎战施嘉良,他便挥军长街而入,带着十几万大军直扑皇城。
就在此刻……天亮了!
夏初尚且还怔然在想,萧慕白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四方街那边传来了施浮丘下令攻城的命令,马蹄如雷直扑皇城。
赵兴文看着乌泱泱的人马奔赴而来,心中想着,即便是城破也得死得其所,不能让这些杂碎讨了好去。
也委实怪不得他心存死志,皇城连日来虽被攻打了无数次,却从未有一次如今日的情况这般严峻。
最初虽然也有十八万大军压城,可那会大军分攻九门,试图以堂堂正正之势压人。
如今,施浮丘吃够了显摆的亏,直逼一路。
皇城经历了数日的腥风血雨,今日怕是再也抵挡不了叛军侵入的悲剧。
就在顾世柔已然跃下城楼,叛军的铁骑即将到达丹凤宫门前的那一刻,西门那边的守备军里突然有人惊惧的呐喊了一声:“墨王军!”
施浮丘勒停了马,夏初也在同一刻转过头去,皇城上的守备军原本聚精会神的紧盯着叛军来袭的身影,连带着萧梓穆都诧异的向着那一声传来的西边看去。
这一看之下,叛军齐齐惊呼,皇城里的人却喜极而泣。
那红色的墨王军旗在霞光万丈的朝阳下肆意飞舞。
那般,让人惊心!
那般,让人畏惧!
“哪里来的墨王军?”施浮丘有些气急败坏。
此前在长安,萧慕白突然杀出的两万墨王军,逼得他不得不退城,那一次,就已经让他颜面扫地!
可萧慕白拢共也就只有四万墨王军,都已经死伤殆尽,哪里还来的墨王军,而且那乌泱泱的大军压来,远远看去,起码也得有十万。
真是疯了,除了他妹妹,萧国的其他人也都疯了吗?
“墨王殿下亲自率领的墨王军啊!”城西哨房里的一名守备军,连滚带爬的从里面出来,对着叛军惊恐呐喊。
施浮丘双眉紧皱,对着程兆兵下令赶紧分兵守城,自己掉转马头扬鞭朝着西门而去。
夏初极目远眺,看着那名落荒而出哨房的小兵,他远的犹如一个黑点,只能看清他大幅度的动作。
然而,在他的这一声惊呼之后,不少叛军都攀附在西城门上仔细远看,接着此起彼伏的‘墨王殿下带着墨王军回攻’的声音便是再也未曾停下。
夏初困惑的看着西边的方向,甚至挖了挖自己的耳朵,他是不是听错了?
那人喊的是,墨王殿下带兵?
这墨王殿下,不是……就在自己身边?
夏初继而扭头不解的又看向了老神在在的萧慕白,见他端的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你说的天兵天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