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的最顶端是一个铁栏窗户,从窗户往外看,是狭小的天空,天已经黑了,在巴掌大的世界里,只能看见三颗星星。纤漠笑了,那星星,光芒虽然微弱,可是,却将纤漠的夜晚点亮。

空气里有一种湿嗒嗒的感觉,纤漠身上的绸衣抵不住夜的寒冷,她瑟缩着身子,卷缩在角落里,将膝盖紧紧抱住,脸上,苍白得只剩下坚毅。她告诉自己,不怕,不怕,她纤漠绝对不允许自己害怕。

一身黑色绣金长袍的惭洛来到天牢里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的一个纤漠。心,狠狠的抽痛着。他低咒一声该死的,脚步却停在了转角处。

他该拿这个女人怎么办,总是用坚强来伪装自己,可是却又总将苦楚不经意的从眼底流出,她越是越坚强,他便越心痛,痛到只能慌乱的用冷酷来掩盖一切好意。

纤漠抬起头的时候,惭洛已经离开了转角,连一个背影都没弄留下。纤漠望着转角的地方,空荡荡一片。她懊恼的摇摇头,她在想什么,刚才心里漏跳了半拍,竟以为那里会有人,竟以为……那里站着的会是他。

夜深的时候,一个提着竹篮的小太监慌张的来到了天牢门口,左右看了看,才塞了几张银票到牢头的手里。那牢头似乎和那小太监有些熟识,拍了拍小太监的肩,脸上被笑容堆满。

在牢头的带领下,小太监来到纤漠的牢门前,那牢头交代了几句便转身走了,走的时候嘱咐小太监别忘了时间。小太监见牢头走了,赶紧将竹篮打开,饭香一阵阵往外跑,溢进纤漠的鼻腔中,勾起一阵渴望。

纤漠扫了一眼那些饭菜,眉头拧紧了,只看着那小太监的脸,手却没有动。

“酒能忘忧,缺的不过是一个知己而已。娘娘快吃吧。”小太监只说了这么一句,将饭菜往纤漠的面前推了推。

纤漠的眼神闪烁,心里某个地方竟止不住的痛了一瞬,她拿起了筷子,一口一口扒着饭。

对岳然,这辈子,她永远都还不清了。

皇宫里乱了,那个美得倾国倾城的漠妃娘娘竟是个替身,这个消息第二天便传遍了整个皇宫。

那些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好戏的女人们又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皇宫里,总是沉闷,闷到,宫里的女人们都练就了一项本事,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漠妃娘娘的故事,便被讲了个精彩。

小胡子猛的将院子的门关上了,那些从门前经过的宫女太监总是对晏日园指指点点,小胡子听得腻了,无非是说他主子莫漠妃娘娘是什么冒名顶替的龌龊女人,为了能坐上皇后的位置,竟然多次勾引皇上。

漠妃娘娘是仙女下了凡尘,绝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副模样。小胡子心中有气,可是更多的却是难过,竟靠在院门后低低的哭了起来。柳子莲掏出丝帕塞进小胡子的手中,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小胡子扬起脸,哽咽了,望着柳子莲带着一股子的希翼。“小莲姐,娘娘会没事的对不对?娘娘是货真价实的娘娘,对不对?”

柳子莲点点头,“对,她会没事的,她是货真价实的娘娘。”柳子莲只说了这么一句,便转身进了屋,只是那一夜,屋子里的灯没有灭过。

第二天一大早,柳子莲出了门,怀里是一封信,她步子匆匆,直到将信和银子一并塞到了一个御膳房负责宫外办货的太监手上,她心中才沉静了一些。

天牢没有想象中的恐怖,只是有些冰冷而已。纤漠卷缩在墙角,她想起了将军府的柴房,那里似乎比天牢来得更恐怖。

纤漠记得,小时候被关在柴房的时候,一关便是三天,没有食物没有水,只有无止境的黑暗。她还记得,她被关在黑暗中时,还能隐约听见一墙之隔院子内的欢笑,那欢笑,是纤飞龙和萧儿的。

那时候,纤漠咬紧了牙,学会了麻木。她告诉自己,那是萧儿的爹,不是她的。

第三天的早晨,将天牢的牢门打开的人是黑牙,一身劲装的黑牙,腰间镶嵌着宝石的弯刀永远都光芒耀眼。黑牙是一个女人,可是却是侍卫统领,这样的女人,是冷血的。她面无表情,站在纤漠的面前,说:“你可以出去了,我送你回晏日园。”

纤漠抬头,却并没有动,只愣愣的望着黑牙,脸上却突然没了恐惧。“是皇上让你来的吗?”可是纤漠不懂,她为什么可以走了,又为什么还需要人送?只是她看得出,以黑牙的木然,即便是她问了,黑牙也不会答。

“你只要跟我走便是。”黑牙很冷,对纤漠,她生不出好感,有着绝美容颜的女人,给皇上制造了麻烦的人,她都不喜欢。

脚已经麻木,纤漠撑着墙才站起了身子,她往黑牙的方向走了两步,还没等反应过来,一群人便急急的走了进来,为首的竟然是太后娘娘,只不过现在的她,脸色铁青,目光里是满溢的恨意。

黑牙皱了皱眉,将纤漠往身后拉了拉,手不着痕迹的按在了腰间的弯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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