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齐远亲自驾车,将张国平送到了桐城机场。
张国平全身僵硬,脸上一丝血色也无,死死地盯着灯火通明的航站楼,坐在车上一动不动。
齐远不由得开口提醒他:“张医生,机场到了。”
张国平怒不可遏,愤而转头看向他,“你们的霍先生承诺过会保护我不受伤害的!”
“您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齐远回答道,随后看向面前的机场,“而这里,应该是整个桐城最安全的地方了。霍先生并没与违背诺言。”
“我向他说出了真相,陆家不会放过我的!”张国平气极道。
齐远神情平静,“霍先生是承诺过保护你的安危,可是这份保护,在桐城已经是极限。难道张医生以为,霍先生还应该派人时刻守在你身边,天南地北,护你一辈子吗?”
张国平咬着牙,鼻翼翕动,呼吸急促。
他原本以为霍靳西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可能会将他交给警方。
如此一来,对他倒未必没有好处。
毕竟时隔这么多年,警方要侦查当初的案件,几乎无迹可寻,而他也能尽可能地保全自己。
可是他没有想到,霍靳西竟然会放他走。
霍靳西就这么放他走,陆氏的人,可能放过他吗?
张国平满心绝望。
“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情自己知道。身为医生,反倒干起了谋财害命的勾当。”齐远继续面无表情地开口,“你害死的人,是霍太太的父亲。你知道霍太太对霍先生而言,有多重要吗?”
张国平几乎崩溃。
这天晚上,张国平在候机大厅坐了整夜。
齐远说得对,眼下纵观整个桐城,大概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至少在这里,不可能有人敢对他动手。
可是这里再怎么安全,终究不是可以久待之地。
待到第二天傍晚,张国平终于忍不住买了张机票,飞回了淮市。
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总归还是应该回到自己的家所在的地方。
……
夜里,慕浅哄了霍祁然上床睡觉,看着他睡着,这才关灯离开。
刚刚从房间里走出来关上门,慕浅的手机就响了一声。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目光微微一沉。
几乎是同一时间,霍靳西书房的门打开,他从书房里走出来,看见站在走廊里的慕浅,这才停住脚步。
看到慕浅看着手中的手机,霍靳西缓缓开口:“收到消息了?”
慕浅应了一声。
张国平乘飞机回到淮市后,在回家的路上遭遇车祸,当场不治身亡,横死街头。
看完完整的讯息之后,慕浅收起手机,抬眸看向霍靳西。
片刻之后,她快步走到霍靳西面前,靠进了他怀中。
“我明天回淮市一趟。”慕浅说。
霍靳西伸出手来扶住她的背,“和谁?”
“沅沅。”
霍靳西听了,不再多说什么。
……
翌日,慕浅和陆沅一起飞往淮市。
抵达淮市之后,两个人稍作休整,便一起前往了城西陵园。
这个陵园,慕浅小时候来过,如今已经记忆模糊。
而陆沅则是前段时间来淮市的时候特意前来拜祭过。
慕浅跟着陆沅,一路拾级而上,最终在一处新立了碑的墓前停下。
陆沅微微一顿。
她上次来时,原本的墓碑历经风雨,已经微微有些残旧,上面只有“盛琳之墓”几个字。
而眼下,墓碑已经焕然一新,上面所书“爱妻盛琳之墓”,还配上了照片。
照片之中,盛琳回眸一笑,清冽璀璨。
坟前的花瓶里还插着一束百合,大概已经放了两三天,有些轻微凋谢。
陆沅蹲下来,将自己手中的雏菊换上。
“应该是爸爸来过。”陆沅说。
“除了他,也的确没别人了。”慕浅说。
陆沅蹲在墓前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才缓缓道:“妈妈生得可真好看。”
慕浅视线落在那张照片上,胸腔之中有些闷闷地疼。
“你以前没见过这张照片吗?”慕浅问。
“没有。”陆沅说,“我只见过我满月照里的妈妈,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就那张照片,还是我小时候生病高烧,哭闹不止的时候,爸爸才找出来给我看的。”
慕浅听了,一时静默。
“可是知道你的身份之后,爸爸是真的很高。你知道吗?在家里,二楼有一个房间,这么多年一直是锁起来的,可是前几天,爸爸把那个房间打开,我才知道原来那个房间是为妈妈准备的。里面有妈妈的很多东西,包括很多照片。看着那些照片,我才能看清楚,原来妈妈长这样。”
陆沅说完,静默了片刻,才又道:“你对妈妈,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吗?”
“嗯。”慕浅应了一声,“完全没有印象。”
“我也是。”陆沅说着,无奈苦笑了一声,“我们应该是在差不多大的时候跟她分开的……她生了我们两个,却都没有机会好好陪陪我们……”
慕浅忽然察觉到什么不对,“沅沅?”
陆沅背对着她蹲在墓前,听见她喊自己还是没有回头,过了片刻之后才又低低开口:“跟你相认之后我有在想,如果她当初没有把我留在陆家,而是带着我一起离开,那该多好啊……可是冷静下来,我又知道,她无能为力……我不能怪她……”
陆沅低头片刻,才又回头看向慕浅,“所以,你也别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