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慕浅和霍靳西离开,容清姿才看向了霍老爷子,淡淡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霍老爷子原本乐呵呵地看着两人一起出门,听见这句话,慢慢地敛了笑容,看向容清姿。
安静片刻之后,霍老爷子先让阿姨带了委屈巴巴的霍祁然离开,这才对容清姿道:“不是我说你,那几年浅浅就在你身边,你连她生过孩子,孩子夭折这么大的事情都一无所知,你这个妈妈到底是怎么当的?”
“她都到了能生孩子的年纪,那些事情我也管不着。”容清姿神情坦然地回答,“每个人都是自由的个体,没有条文规定父母子女之间应该怎样。”
霍老爷子听了,忽然伸出手来,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容清姿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了他,“您怎么样?我不过说了一句话,你犯得着这么激动吗?”
“你知道我不爱听什么,就少气我。”霍老爷子说,“浅浅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不心疼我心疼!”
容清姿倒也顺从霍老爷子,只是道:“我这不是在学着改变了吗?是您拿从前的事情来指责我……况且,她现在有您的亲孙子疼,我们这些人,算得了什么呀?”
霍老爷子听了,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我只希望浅浅是真的开心。”
容清姿听了,不再多说。
……
慕浅被霍靳西拉着出门,上了车之后,司机便将车子驶向了市中心。
“喂,你别想着随便去个珠宝店买个戒指套到我手上就算求婚。”慕浅转头看着霍靳西,“这么没诚意,我不接受的啊!”
霍靳西转头看着她,“那要怎么样才算有诚意?”
慕浅摸着下巴想了想,随后两眼发光地伸出了两只手指:“两幢云山别墅,怎么样?”
云山别墅几乎算是普通人眼中桐城最高端的住宅小区,诚然比起霍靳西亲自操刀设计的霍家大宅这样的私家住宅来说略逊一筹,但在早前的一桩交易中售出了近亿的天价,已经足以让人惊叹。
霍靳西听了,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这种不可一世的表情大约是觉得那种房子根本不在话下,慕浅于是摩拳擦掌,“那我们现在去看房子吗?”
霍靳西没有理她。
车子没有驶向云山别墅,而是驶到了市中心最具有艺术氛围的展览路。
这里是桐城最老城区的一片旧式建筑,被完整地保留起来,成为了桐城艺术氛围最浓厚的一条街,桐城博物馆、桐城音乐厅、数家拍卖行、诸多人文精英开设的各种艺术馆云集。
车子在其中一幢古朴的灰色建筑门口停了下来,慕浅探出头来打量了一下,转头问霍靳西:“这里的房子很值钱吗?”
霍靳西瞥她一眼,“只租不卖。”
慕浅便有些不乐意了,“那我们来干什么?”
霍靳西径直下了车,而后上前来拉开了她那边的车门,朝她伸出手。
他一向自我,能展现出这样的绅士风度实属不易,慕浅盯着他那只手看了几秒钟,终于还是笑着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霍靳西牵着慕浅的手上前,早有负责管理的人迎上来,打过招呼之后,为二人打开了门。
不同于建筑外表的古朴,一走进去就是一个大气的挑高空间,周围是沿屋线分布的旋转楼梯,别出心裁地用绿竹的元素做了装饰,营造出极具中国风的空间意境。
进门最显眼的位置便挂着一副画框,沿楼梯而上的墙壁上,同样依次挂着大小不一、精心排列的画框。
虽然画框上都还罩着布,但慕浅还是看出了这里应该是一间画廊,而且从风格来看,是一家国画画廊。
她在门口呆滞了片刻,一颗心却有些不受控制地一点点狂跳了起来。
慕浅沿门口的楼梯而上,顺手拿下第一幅画上罩着的画布,看见了一幅笔法极其熟悉的山水图。
慕浅连忙低头去看署名,果然看见了极其熟悉的题名和印鉴——慕怀安。
她呆滞了片刻,继续往上走,揭开了下一幅画。
那是一幅花鸟图,不大,却极其生动细致,落款同样出自慕怀安。
再往后,慕浅一幅幅地揭开那些画布,看到那些她曾经见过的、没有见过的、却全部都是出自慕怀安手笔的山水图、松鹤图、百花图、四君子图。
她在这陌生的空间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却完全沉浸于那熟悉的画风和意境中,几乎不可自拔。
霍靳西始终站在入口的位置,静静看着游走于室内的慕浅。
慕浅将那些依次排列的画作由头至尾、又由尾至头地仔细看了一遍,才恍然回神。
她缓缓走到霍靳西面前,抬眸看他,“你怎么做到的?”
霍靳西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了入口处那幅尚未揭开的画作。
慕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才转身上前,有些小心翼翼地揭开了这最后一幅画作。
画布缓缓掉落,她看到了头发,看到了额头,看到了眼睛……最后,她看到了自己。
那是慕怀安创作的最后一幅画,风格写意,笔法简单,几乎只靠晕染成画,寥寥数笔,便勾勒出女孩明媚带笑的模样。
那是十岁时候的她,爸爸画笔下的她。
她见过这幅画,她也曾拥有这幅画。
这里大部分的画作,她都曾经见过,可是最终却散落在人海。
慕怀安去世之后没多久,容清姿便卖掉了他所有的画作,包括那张她十岁时候的肖像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