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依然是个风朗气清的好日子,昨夜他手下的人连夜审问出了那些歹人幕后的黑手,竟然与孟凉有关。
唐士行心中挂念,于是便决定自己亲自去孟府走一趟。
孟家绝不同于京中其他的世家,它祖上是与本朝开国皇帝打天下的功臣,而且代代都有人人才出世,不止没有兔死狐烹,甚至还得到了历代大衍君主的信任与赏识,几乎是代代为相党羽众多,几乎可以说是除了皇族之外,最为繁盛的贵族。
不过有一点孟家倒是与皇族不同,那就是嫡支凋零,分支繁茂,这一代孟家嫡支只有孟凉一人,而且据唐士行所知,孟家嫡支几乎是代代单传,稍不留心,一个枝繁叶茂的大家族便可能要断了根。
也难怪孟凉那家伙被养得那样趾高气昂,任谁知道了自己的不可或缺,只怕也是都会看重自身而轻视他人。
唐士行做足了自己的姿态,来到孟府登门,并未借用父亲的名义,只是说自己想来拜访孟家公子。
孟府的门房虽只是迎来送往的奴仆,但是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见唐士行衣着虽然低调,但是那料子一打眼便能瞧出来与他们这样人穿的粗布麻衣的不同,再加上其人丰神俊朗,故而自然没有上演恶仆刁难的戏码。
“你来拜访我?是何居心?”尚且年少的孟凉还没有日后的老奸巨猾,那喜怒全部都写在了脸上,嫌弃之色都快要溢于言表了。
“你又是何居心?怎么派人去为难一个姑娘?”唐士行被孟凉这反问的语气激起了怒气,于是话说得便也冲了些。
按照往常的情况,孟凉本来是一定会毫不示弱地呛声呛回去的,不过少年人毕竟是少年人,做了亏心事便无法挺胸抬头了,故而他反驳的语气便也有些微弱。
唐士行与孟凉也算是有些熟悉的,他们彼此认识,虽然算不上了解,但是他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孟凉这明显是心虚的语气。
“你怎么想的?堂堂的相府的公子,还要欺负一个小姑娘。”唐士行名正言顺地对孟凉摆出了嫌弃脸,能够嘲讽到这位天之骄子的时候可是不多。
“那叫为难吗?”年轻气盛的孟凉被人一激就激出了火气,“我不过是找人吓唬吓唬她,谁还能真对她怎么样?”
一不小心,他便把自己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了,唐士行恍然大悟地看着他说道:“江姑娘与你可有过节?”
孟凉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失言,但是最阴暗的部分已经讲明,故而其他的事情便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那天,她竟然拍着桌子,指着我骂,我只是气不过罢了。”孟凉别过头去,显然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样耿耿于怀这样一件小事显得度量太小,他们家世代为相,而民间又素有宰相肚里能撑船之语,这一下便让他觉得格外不妥了。
故而没等唐士行声讨,孟凉自己便说道:“行了行了,这事我的确有错,你代我告诉那姑娘,我孟凉欠她个人情。”
转过天去,是个蒙蒙的烟雨天,万物笼罩于薄雾当中似真似幻看不真切。
唐士行冒着细雨来到了凉国公府,把因着雨天身子疲乏不愿出门的江冉彤给请了出来,他们没再去那片花海,而就在烟雨蒙蒙的街道上行走着。
路上的行人形色匆匆,唯有此二人共撑着一把油纸伞在雨中缓慢而行,此情此景应当说是别有一番趣味,可是江冉彤天生便少了那根风雅的弦,浑然不觉此时的妙处,只是对眼前之人颇觉无奈。
就算是出名来玩,至少得选个好天气吧,江冉彤心想着。
而唐士行并没有察觉出江冉彤心里那一丝淡淡的不耐烦,还对她说道:“我昨夜审问了那些歹人,他们说是孟凉派来的。”
江冉彤的眸子滴溜溜地一转,想起了那个呗她怒而拍拙地少年,干嘛没事要人命?她心想,着实是小气了些。
“他说他自知对你不起,便说了算作欠你一回人情。”唐士行接着说道。
“我要他的人情做什么?”江冉彤忍不住说道,她实在是对这人连半点好感也欠奉,那人先是出言嘲笑于人,又是因为她的几句话便派出歹人,那心胸可谓不宽广到了极点,就算是名门之后,也不足以让人发自内心的尊敬。
“不要这样说,”唐士行忽然正色说道:“万一日后真有求到他头上的时候呢?”
江冉彤撇撇嘴,面上的神情仍然是不以为意,然而最后还是在嘴上连连称是,忽而,她又问道:“你今天叫我出来到底是要做什么?只是说这些的话,在哪处宅邸不能诉说?为何还要特意在这里?”
风携着雨,那把油纸伞只能护住他们到的头顶,然而在夏日里,细细的雨丝也只是带来了清凉,没有半点让人觉得憋闷潮湿。
“只是想和江姑娘这样一起走上一走。”唐士行轻轻地说着,握着伞柄的手越握越紧。
江冉彤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刚想说些什么不解风情的话,但脑海里偏生闪过了凉国公与她说过的话语,“他只是追求你的爱慕者,不是坏人。”
他好像只是有点喜欢我?
唐士行看着她的眼睛,从身后拿出了一捧被烟雨打湿了的花朵,那花朵的颜色各异,水滴一点点地从花瓣上流淌下来,便活像是具象化的娇艳欲滴。
“给你。”
他送出了那一捧花。
江冉彤有些慌神地接了过来,便听到唐士行在着蒙蒙的细雨里,合着那轻柔的微风,似是用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