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知的是,今日汴京城这未能兴起的一场兵变,全因数日之前戎城之中江玠与徐守义的那一番话谈。
当夜江玠向徐守义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也劝动了徐守义愿意抽调兵力阻止林丙光。
徐守义本就可以出兵通州去拦截林丙光的私军,他们却并没有这样做,并不是觉得这私军的隐患不够危急,而是江玠想出了一个更好的万全之策。
如今的林丙光虽然失了不少党羽,但毕竟是野心勃勃的老臣,他仍旧将朝政把持得极好,圣上年幼,纵然有江玠与瑞王在旁辅佐,亦不能与林丙光抗衡。在这样的局面之下,若是徐守义贸然出兵通州,保不齐又会被林炳煌反扣上一个谋逆作乱的罪名。与其如此,倒不如静观其变。
等林丙光手下的私军攻入了汴京城再出来救帝驾于危难之中,这样一来,林丙光的罪名便坐实了,任他想怎么摆脱也摆脱不掉。
这计策虽然耗了不少的功夫,但今夜果然行之有效,如今汴京城的百姓围观着,兵将甲士在旁看着,圣上亲临,瑞王在侧,徐守义老将军亲自擒拿了林炳光。
这宰执的位置,他算是做到头了,这人世间的活路,他也算是走到头了。
林丙光的党羽本就不多,今夜出京出兵汴京城也是孤注一掷的举动。既然兵败被擒,自然没有翻身的余地,当下就被徐守义老将军亲自押入了大牢。
次日一早,百官上朝,规模盛大,威严壮阔。
昨夜一场兵变虽未兴起多少风浪,却仍旧闹得整个汴京城人尽皆知,这些做朝臣的自然不会不知晓。
昨天里边有好些个林丙光的挡风党羽举家潜逃。有些人生怕圣上怪罪便在家中畏罪自杀。今日这朝堂之上便少了几号人物,却也多了几号人物——
诸如向来不愿插手朝政的瑞王殿下,诸如常年在戎城戍守边疆的徐守义老将军,又诸如本该在三年前就已经薨卒的宴山王。
朝堂众人皆不由得感到惊诧,不知这朝局是从林丙光的党羽被剿灭时开始发生变动的,还是从三年前宴山王假死便已成了定局。
这心机深沉之人究竟是那两个清风的瑞王殿下,还是那死复生的宴山王,又或是那看似稚嫩的少年天子?
众人心中皆有诸般猜测,却无一人敢出声说一句话,只用默默生出一个想法:幸好当日自己没有做那林丙光的党羽。
不过两刻,圣上便命刑部尚书姚书山亲自将林丙光提了上来,一夜光景而已,当初那意气风发的一国宰执竟然憔悴了许多,乍然看去,不由令人心惊。
就当朝臣们以为圣上今日在朝堂之上,将林品光提来想要论他昨夜谋逆之罪的时候,圣上说起的却是另一桩事儿。
三年前先皇驾崩之前,宴山王正跟随术苍大师云游在外,得知先皇病重,匆忙赶回皇宫的当天夜里,先皇就被发现驾崩在寝宫之中,而当时的而在册之人,唯有宴山王一人。林丙光当下派人将宴山王擒拿入狱,声称是宴山王谋逆先皇。
当时的事儿本就着急,又无人证物证。先皇驾崩未立太子,林丙光大权在握,又有太后在旁帮衬,有些想要替宴山王说话的朝臣也被这泼天的权势给压了回去。
时至今日,圣上终于找到了当夜服侍在先皇寝宫内的一名宫女。据这名宫女所说,当夜那有的茶水并不是宴山王呈给先皇的,奉茶之人乃是一名脸生的小太监。
圣上又命暗卫一番追查,终于在临安地界找到了这小太监的下落,并且将人带入了宫中。
当圣上“将人带上朝堂”的话音才刚落下,众人便瞧见刑部的官吏亲自押着一名身材纤细瘦弱的男子上了这金銮殿。此人面容惨白,不知是受了酷刑,还是实在吓破了胆。
只见其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等圣上发问,便开始絮絮叨叨诉说自己的罪行:
“小人曾经是宰相大人府上的下人,后来因为得到宰相的重用,就被送进了宫,混了几年才终于混到了先皇的寝宫之中。于是便奉宰相大人的命在呈给先皇的那盏茶水之中下了毒。”
“将罪名推到刚刚返京的宴山王身上,是否也是林丙光的主意?”
小太监又低头垂首:“自然是得了宰相大人的吩咐,否则小人怎么敢犯下这么大的祸事。”
圣上眯了眯眼睛,垂眸去看跪在殿上一言不发的林丙光,淡问:“林相,这人所说之事,你可认呐?”
林丙光未抬头看圣上,只微微嗤了一声,“成王败寇。”
事情到了这份上,他认不认罪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众人关切的不过是一个结果而已。
三年的惊天大案在顷刻之间得以真相大白,众人都不由得一阵唏嘘。
除了还江玠一个清白,当务之急却还有一事:林丙光犯上作乱,为避免节外生,枝需要早早将他这罪名定下。
瑞王沉吟一声,便喝问林丙光:“林丙光,你三年前谋划先皇,今朝起兵犯上,期间勾结朝臣、笼络官员、结党营私,干尽了伤天害理的事,甚至与西戎人结交,将大昭我百姓的生死安危置之度外,这些个罪名你可认?”
林丙光又笑了一声,神情竟有些许不合时宜的得意。
他默认了瑞王口中自己的桩桩罪名,却探了头去看江玠,江玠与他四目相对之际,心中莫名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只听林丙光笑着开口:“宴山王——我有话要说给你听——”
姚书山和纪棠离着江玠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