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县。
已经到了午时,苏长乐用了膳,回了客栈打算休息一下。刚刚才到门口,便看到一行锦衣华服,明显身份不同的人在大厅里面候着。
其中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被抬在担架上面,两只手都被厚厚的包扎着,脸上的神色格外的难堪。除此之外,还有十几个护卫,也是绑着腿,还有鲜血溢了出来,模样凄惨不已。
“小神医,老夫孙侪,之前这些不争气的下人多有冒犯,是老夫管教无方,特来道歉。还请小神医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孙侪咬着牙,艰难地哑着嗓子开口道。他堂堂孙家家主,在淮安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便是县令见了他都要客气几分。此时此刻,却要对一个黄毛丫头俯首,心中如何不憋屈?
若只是个普通的女大夫也就罢了,偏偏对方身后站着龙庭卫,哪怕再是心不甘情不愿,为了孙家,他也得认了。
苏长乐一眼看去,便知道此人的伤势,其实算不得太严重。明显已经有大夫诊治上药过了,不过,因为他手腕上的经脉断了,所以即便好了,这只手也不能再和往常一样。别说是重物,连提笔练字都不行。
续骨难续经,孙家家主应该是找了许多大夫都毫无办法,才会在打听到自己这个小神医存在的时候,派了人过来。
要是对方客客气气的,她未必不愿意帮忙,可现在嘛,那就算了。不是真心道歉,碍于权势威胁,即便是治好了,顾及也得不到对方的感激而是怨恨。
“我接受你的道歉,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就行了。不过你的伤我无能为力,还是请吧。”
她淡淡地开口,不管孙家人到底是个什么表情,直接越过众人,便上了楼。
这家客栈是唯一损毁不算严重,修复起来还能住人的地方。她去了甲子一号房,床上,谢无咎还在沉睡,呼吸平稳,苍白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红润的色泽。
她继续握住了他的手,一点点输入灵力进去。
这个人的身体,看着强壮,其实都是金玉其外罢了。她方才无意间在他的后颈看到了一道疤痕,明显是才留下不久的,大概是他看不到够不着,擦药的时候略过了这里,才会留了下来。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个人又遇到了什么,才会总是旧伤不去,又添新伤?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轻轻的低语了一声,苏长乐准备起身离开,就在这时,她的手被一股力道拉住了。转过头,才发现谢无咎并没有放开她。
“大人,你醒了吗?”
她弯下身子,小声问了起来,还推了推谢无咎一把。
不过,眼前的男人并没有睁开眼睛,依然睡得很沉。看来,这只是他下意识地举动,大概是因为她的手上有灵力,感觉到了温暖,才舍不得放开吧。
苏长乐笑了笑,没有强行将手抽出来。她撑起了下巴,看着他摘下面具之后,那张让人惊为天人的面孔,欣赏了起来。
这段时间,见多了断臂残肢,凄苦痛哭的脸,她整个人心情都是阴郁的。还是需要多看看美人,才能缓解一下。
不知不觉,苏长乐便缓缓阖上了眼睛,她最近也休息得很少,整个人放松下来,也睡了过去。
阳光透过窗棂照射了进来,室内一片静谧,少女趴在床边,温软的手被男人紧握着,一缕不听话的长发飘到了对方胸前,美得仿若一幅画卷。
谢无咎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才惊觉自己竟然睡了许久,甚至,连噩梦都不曾做一个。
他还用力抓紧着苏长乐的手,掌心传来的热度,仿佛一瞬间席卷到了全身,让他神色有些慌乱了起来。
小心翼翼地起身,谢无咎放开了她,起身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他刚刚才把被子给苏长乐盖上,就对上了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
“长乐姑娘,你醒了啊。”
谢无咎手上的动作微微一僵,心中涌现出一种古怪的感觉,仿佛是做了错事被当场抓了个正着,莫名的有些心虚和尴尬。
“我看你睡在地上,怕你着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勿怪。”
“不怪不怪,我还要谢谢你呢!”
她嗖地起身,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其实,在谢无咎抱起来她的时候,她就清醒了。这个人,虽然话不多,可一举一动却格外的温柔,让她不胡思乱想都难。
“大人,我听你身边的侍卫说,你是为了确认我的安危,才会快马加鞭的从京城折返,重回端平县的。大人,你这么担心我,是不是喜欢我啊?”
少女歪了歪头,神色间有些期待,眉目流转,说出来的动人。
她轻柔的话语,却仿佛一道灵光直击内心,谢无咎垂下眸子,避开了她灼灼的目光,衣袖下的双手却忍不住紧握成拳。
这一刻,连心脏都不受控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谢无咎极力平复着急促的心跳,有些狼狈地开口道。
“姑娘误会了,我只是领了旨意,要来此地赈灾。姑娘帮了我良多,往后解毒还需劳烦姑娘,自然不能让姑娘有所闪失。”
“原来大人实际上是讨厌我的,救我也只是因为我能为你压制蛊毒。如此,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少女自嘲的声音响了起来,语调有气无力,带着无边的失落。那双璀璨的双眸,似乎都因为他的回答,而变得黯淡了起来。
谢无咎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