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原司的情绪波动完全影响了灰纯——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灰纯已经成为栗原司的一部分。虽然它依旧保有自己的意识,但栗原司的命令它无法违背。
栗原司没办法动用的那部分力量,通过跟灰纯之间的连接,传递给灰纯,让它扩散出去的怪谈空间更黑更凝滞,黑暗几乎成为了液体一样的东西,存在于其中的生物下意识抱成一团。
狐狸们凑成一堆,站在北良身后,现在的情况跟之前栗原司上山时缺耳石狐带领稻荷狐群的情景非常类似。
灰纯的黑暗在蔓延至北良面前后被一面无形的墙隔开,形成锐角左右散开。北良身后的狐群也免受其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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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栗原司身后,黑暗中闪烁着一双双猩红的眼,他的身后也有一大群生物。黑暗避开了毛球,在栗原司力量的促进下,毛球再次变化,由一只四不像的狗变成了可以辨认出形态的狼狗。
它身体健硕,背部抵达栗原司的大腿,双耳直立眼神凶狠,身上的毛发油光锃亮一看就是条恶狗。
有那么几分意思了。
在情况发生异变的同时,栗原司略施小计让早川大智和大神胜子昏了过去,如今现场只有栗原司和北良两人对峙。
这个时候,存在于这个空间的线显露无疑。
而在北良身后的狐群,每个人的身上都能看见同样的线,只是或多或少的区别。
这样的线像是芥川龙之介《罗生门》中所描述的佛祖从天堂降下的蛛丝,为了拯救在地狱火海中水深火热的某人。
然而,北良的线并不是神明的恩赐,而是恶魔的操纵。
那些狐狸,这一场祭典,还有之前的石狐迎接,所有的一切都是北良一手操纵,以稻荷山为舞台,上演一出精美绝伦的木偶戏。
活人只有三人,观众也只有三人。
北良脸上还有着狐狸所特有的笑容,它看着栗原司,看他身后的黑暗、身旁的毛球还有匍匐在他肩膀上的小蛇灰纯,最后落在包裹在粗布里的陌刀上。
北良说:“很难想象在现实生活中还有你这样的阴阳师。”
栗原司不作回答。
北良自顾自继续说:“当初我和我的族人就是被你这样的人给押解至那座牢狱。”
“苦啊。”北良开始追忆,“我说过的吧?一百多年前我是稻荷狐,就在这,伏见稻荷大社,兢兢业业地担当神使的角色。解签、看天、报告灾祸,只要是稍微可怜的人我都会尽量满足他们的愿望。所以我在的那个时候,伏见稻荷大社被称为关西最为灵验的神社,游人络绎不绝。”
“五十年后,我回到青丘,给族人们讲述了我的所见所闻。跟它们讲人,讲神社,讲好吃的好玩的,讲故事。我把我在人世间所经历的美好都带回了青丘。”
说到这儿,北良脸上的表情变得阴狠起来:“这也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后来我们再次派族人去,结果,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监狱,囚禁,看守,杀害。我们做错了什么吗?没有。我们在各大稻荷神社老老实实地当着神使。一不作奸犯科,二无伤害他人。”北良音量逐渐增大,“为什么我们还必须跟其他怪谈一样被驱赶进那个牢狱!?一旦有所不从,你知道面对的会是什么吗?”
“杀害。扒皮。我们的皮毛会流通到市面上,因为价钱更高,到后面已经不是为了镇压而扒皮,是为了扒皮而镇压!”北良气势陡增,它身后的狐狸们开始回应似的鸣叫,“死了多少狐狸啊。你知道吗?死了有多少啊!”
北良的话语中带着哭腔。
但它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盯着栗原司:“就是因为你们这种人,还有那些我帮助过的,我喜爱过的,全部。阴阳师、神官、僧人、平民。”
“你们这些家伙,全部都应该去死!”
“全部,都给我到监狱里去!”
白光暴起,北良左手一挥,它身后的狐狸冲刺而来。
栗原司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等北良说完,看着那些被白线控制的狐狸,眼中浮现几分怜悯:“所以你把你的族人制成了这种——提线木偶?”
北良一顿,那些狐狸也停下。
“全是死的。”北良闷声回应。
“那茜呢。”栗原司看着它说。
北良一怔,看了台上毫无生气的茜一眼,心神动摇。
栗原司短短的两句话让北良心中自以为的正义产生了裂缝——它现在的行为跟那些伤害它族人的人类又有什么区别?
“她已经死了。”北良回,“那家伙在我们都在遭受苦难的时候,竟然跟着人类,还在担任稻荷狐。她是个叛徒。”
“她可什么都不知道。”栗原司说,“在你们遭遇这些的时候,她是一只没有觉醒意识的小狐狸。青丘依旧在跟东京稻荷神社通信,希望能够好好照顾她。这就是你所说的叛徒?”
北良忍不住顺着栗原司所说的思考,但它这么一想,就会发现自己似乎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狂飙。
茜是无辜的。它为死去的狐狸们复仇,却在伤害了一只无辜的狐狸。
北良打断自己的思索:“别想蛊惑我!”
“这是必要的牺牲。”北良说,“当祭祀完成之后,我的任务也就结束了。她的牺牲是值得的。她是为了我们大家。”
“哦。”栗原司说,“那你刚才不应该如此理直气壮地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