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能看得懂,那就够了,哪怕只是一个数。
现在对秦楼安而言,只要能拿到血灵芝,她几乎已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父皇核查谢家账簿,最终目的是要得到谢家的家财。然父皇答应她的,却是只要月玦能核查清楚账簿,就可以将血灵芝给他。
只要月玦能给父皇一个数,这个数不论真假,不论虚实,也不管是否值钱。
她如此乃是投机取巧,舍本逐末,是钻父皇言语不严中的空子。可事关月玦性命,她迫不得已如此做。何况此事,本就是父皇失信于先。
谢家纵有泼天的富贵,且不过是身外之物,如过眼云烟倏而聚散,怎抵过眼前人一条性命?
谢家家财不急于一时,月玦却已迫在眉睫。
她思忖的功夫,月玦已经将棋盘上的棋子分好,黑白分明各自放回了棋笥中。
不待她看清他的动作,舒卷如云般的广袖轻拂,两色棋笥互换了位置,色如雪的一笥白子,放置在了她摁在案上的右手边。
秦楼安挑眉,眼神中无声问他:这是何意?
月玦修长的指已拈起了一枚黑子,色若曜石的棋衬得他手指愈加白皙清透。他笑着抬起另一手,轻轻一指她手边的白笥,意思已经十分明了。
他要和她下棋,他要虐杀她。
“怎么,是与虞世南厮杀的还不够痛快?”
她已料到自己必输无疑的结局,且必定是一败涂地,输的彻彻底底。
月玦定也知道她不是他的对手,她不晓得他是否有棋上虐人的乐趣,将自己的酣畅淋漓构建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左右里无以消遣,公主何不陪我弈一局?”
虽然她不精于棋,然白子先行的规矩她还是懂的。他不善主动进攻而喜后发制人的棋风她亦了解。现在他选择黑子,那她的输的便更惨。
“好,那我今日就舍命陪君子,不过我要执黑子而后行。”
也不待他同意与否,秦楼安将手边的白笥挪给他,又将他手中的黑子与黑笥拿给自己。
“黑白无异,皆是一样的。”
月玦淡然一笑,拂袖便捏一子而落。
秦楼安看他落子落的格外随意,且听他言黑白无异,不由翻了他一记白眼。
虽然她执白执黑都一样是输,难道还不允许她挣扎一下,努力输的优雅一点吗?
秦楼安瘪瘪嘴,也学着他的样子,随便捏了一粒黑子落下。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宛若丝毫不在意输赢。如此就算输了,也可自称是随意输赢。
“公主,昨日夜里我夜观天象,发现悬星失轨,列宿失章,近月内西风恐生有异变,公主可要备好应对之法。”
捏在指尖微凉的子还未完全落下,秦楼安愣住看向月玦。他手肘撑案支着脑,目光聚凝在棋盘上,这下倒像是认真起来。
只是他适才这话,怎又像开玩笑一样?
“你还会夜观星象?”
秦楼安迟迟落下手中一子。
“夜观天象这一说法,我也只于我师父身上见识过,雪子耽亦不得他真传,你竟然会?”
“公主莫要忘了,我师父可是三渡大师。”
秦楼安自然知道他师父是三渡大师,亦是她师父雪机子的师兄。三渡能夜观星象窥得天机不足为怪,传于月玦亦不足为怪。
可夜观星象这等事,她从来只是半信半疑,只觉太过玄虚,不值得信以为真。加之多有江湖骗子以此为噱行骗世间,她就更加不信了。
适才她想问的,与其是他会夜观天象,不如说是他竟然相信夜观天象这等玄妙之事。
对上她怀疑的目光,月玦不以为意,亦不为自己辩解,只一边下棋一边淡淡说道:“人有各司其职,星有各指其方,如白虎峙据参井,青龙垂尾氐房,玄龟匿首女虚,朱雀愤翼星张。而帝皇正坐于紫宫,辅臣列位于文昌。然如今紫宫星晦而沉,文昌六星璨硕而直冲紫宫——”
月玦顿了顿,屏气凝神认真听着的秦楼安心跳也跟着一顿。
“瑁王代衡要反了,最迟两月,最快一月。”
白子落盘的玉石相击声清脆一响,秦楼安猛然回神,看着他落完子的手缓缓收回,她一下紧紧抓住那只手,将棋盘上的局打乱。
“最迟两月,最快一月,代衡要反当真?”
代衡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可他这些年来虽威慑君主,然到底未曾将造反搬到明面上。可现在月玦竟说他要反,且时间紧迫仅在两月之内?
“此等事我怎会在公主面前胡言乱语,最迟两个月,代衡必定起兵造反。故公主与皇上,可需未雨绸缪做好应对之策了。”
月玦神情与语气虽然依旧从容,只是却不是往日那般的闲暇惬意,而是如临山崩的坦然处之。
可这也正说明,西风近月是当真有大事发生。
且她一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秦楼安依旧紧紧抓着他的手,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激动而道:“那如果在代衡造反之前除掉他,这场异变会不会随之消亡?”
“若仅仅是一个代衡,又何足畏惧?现在皇上就可以率兵冲进瑁王府将其乱刀斩杀。可斩杀之后又如何?依附于代衡的势力只会以为其报仇为名,兴而起师直攻洛城。”
“你说的势力,是自大萧朝便依附于代家的势力?”秦楼安低敛了眉眼缓缓安坐回凳子上,“代衡之所以为父皇忌惮,确实是因他手下的兵将。”
那股从根子上就与他们秦氏分脉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