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三通就从来没见过这种贼。
长公主府是出了名的奢华,里头哪怕偷个水盂也比那匾额值钱。
他之前还以为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居然敢闯长公主府,可没想到那人闹了一通就抢了这么点儿东西。
想起之前那黑衣人扛着门匾朝着他脑袋上猛砸,明明听到里面动静还抓着那匾额死不撒手,临走时狠踹了他几脚愣是将门环给硬生生的扯了下来。
季三通就简直恨不得破口大骂。
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憨贼!
韩恕一脸莫测,他眼睛还没全好,夜里隔着黑纱隐约能看到一些影像。
他抬头朝着门上看去,就瞧见那漆红大门上原本挂着匾额的地方光秃秃的,只剩两处被扯断的木头框子,而漆红大门之上还有两个黑黢黢的空洞。
哪怕如韩恕,也一时间无言以对。
“人呢?”韩恕问道。
季三通尴尬:“跑了。”
见韩恕抬眼看他,季三通连忙说道,“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
韩恕意味不明的伸手摸了摸门上被扯断的地方,才领着人入了长公主府。
下头的人面对着浑身泛着冷意的他时,都是满头大汗的在旁边候着。
等过了许久,前去追捕的人方才回来,瞧见坐在上首的人时恨不得将脑袋垂进地底。
“人呢?”季三通问道。
那人低声道:“跑了。”
他瞄了眼韩恕,声音更低了几分,
“那人身形极快,轻功也好,扛着牌匾在房顶上纵跃时就跟在平地上似的,我们的人追着她到了荣和坊那边时,在香市街附近就把人给追丢了。”
“不过我们的人还在那附近守着,人肯定是没跑别的地儿去,就是不知道到底混进了哪一家。”
香市街是荣和坊中最繁华的地方,住着不少朝廷官员和京中富户,府宅林立不说,还有好几个热闹的堂子。
若真是有人藏了进去,想要把人就只能挨家挨户的搜。
季三通顶着一张肿成包子的脸:“王爷,要不属下带人去搜?”
韩恕轻捻着手指:“你刚才说贼力气极大?”
季三通连忙点头,想起刚才被一通乱打压得起不来,开口说道:“特别大,至少以前没见过这么大力气的人。”
那门上的金环可是直接镶进去的,还以熔金之法直接固定在了门上。
那贼却轻易就将其扯了下来,扛着那门匾就跟抓着张纸似的,身子都不带晃动的,这力气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大。
“王爷,那小贼虽然穿着黑衣蒙着面,可我瞧眼睛和身形应该是个女子,而且出手的时候毫无章法,单纯靠着力气御敌,不像是正经练过的。”
季三通也是被最初那一下给直接打懵了,冷不防疼晕了之后,后面就一直被压着打,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后来连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韩恕听着季三通的话,陡然就想起那天皇陵地宫之中,曾经踹过他一脚那人。
那天入地宫的是两人,其中一个脚步极虚,应当是没练过的,另外一个没有内力,可走路步子灵动。
当时他虽然迷了眼,可隐约也看到两个都是女子,而且其中一个力气极大,对于钱财也格外执着。
韩恕还记得当时他闭着眼时拽住了那人偷走的珠链,那人反身就打,一副非得将东西抢走的架势,要不是被另外一人喝止拉走,那人恐怕真得为着那链子跟他打起来。
而今天夜里这人扛着门匾揍季三通的事情,让韩恕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贪财,力大,还是个女人。
怎么想着怎么都觉得巧合。
先是皇陵地宫,后是长公主府……
韩恕手指放在膝上轻捻,脸上晦暗难辨:
“调鹰卫和京兆府衙的人一起去荣和坊,挨家挨户的给我找,寻各府的丫环、奴仆,一个不准放过。”
……
谢于归晚上睡得早,她好享受惯了,身子更是舍不得受半点委屈。
在侯府得了银子之后,床上的被子褥子都换了最后锦棉,躺在上面跟陷入云端似的格外的舒服。
夜里外面像是起了大风,刮得房后的柿子树唰唰作响。
谢于归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的翻了身,拉着辈子想要换个姿势继续在睡,就猛的听到窗边浅浅的呼吸声,下意识睁眼时就猛的对上一双炯炯发亮的杏眸。
“吓!”
谢于归吓得朝后一退,三魂七魄都丢了一半儿。
等瞧清楚蹲在床边手中拿着灯盏的阿来时,她才哭笑不得的说道:
“你干什么呢,大半夜的不睡觉蹲在这里瞅着我,你想吓死我啊?”
阿来拿着灯烛,那火光映衬的她小脸喜气洋洋的,见谢于归问她,她笑眯眯的露出一口白牙:“小姐,金子。”
“什么金子?”
谢于归坐在床上满脸纳闷,伸手将散落在脸侧的头发拨弄了下来,还没等她细问,床上就“砰”的落下两物,紧接着她就看着她家憨货伸手拽着旁边一块巨大的匾额,一把就拖了过来,墩在了床边。
谢于归:“……”
她看着那东西先是愣了下。
夜里光线昏黄,那火烛也摇曳不断,被阿来拿着手中时还有些背光,只让谢于归隐约瞧见那东西像是什么匾额。
等等……匾额?!
谢于归哗的起身,一把抢了阿来手里的灯盏,等趴在床上凑近之时,看清楚那匾额之上金灿灿的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脑袋顶上逆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