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远远望着他直摇头,搁下酒坛,又放了两碟下酒菜。
谁知那人眼里只有酒,见到酒坛上桌,黯然的眼睛猛然亮了,对那菜,却视若无睹。腾地半立起来,斜刺里倒提酒坛,仰首就朝嘴里猛灌,咕噜咕噜,酒水不住下肚,似连停的间歇也无,竟饮水如牛。
少时,有一部分酒从他嘴角溢出,更使他又脏又邋遢,脸颊四周酒晕更甚,活似个永远不醒的醉鬼。
他头上金冠束发,上面插着一根金簪,本该整齐有素的收拢着头发,却不知因为他与人打架,还是到处露宿,滚的蓬松散乱。
此刻,他迈着醉罗汉的步子,左颠右晃,头发更被撞散了。
酒水满溢,在他胸膛乱流,更教他那份慵懒和散漫毕露无遗。
店小二见状,只当他这醉汉大梦无醒,摇头叹了一口气,再也不望,转身下楼了。
银衫人微微转眼斜看,这儿瞄瞄,那儿瞅瞅,似乎也没个定数,待要将手里的酒坛往桌上搁时,脚步陡然踉跄,手心不稳,以致劲力松了半分,啪的一声,酒坛落地,摔了个粉碎,残余的酒就像破碎的梦一样,汩汩乱淌,也似毁了他的半颗心,教他现出心伤的神色。
他打了个酒嗝,一面歪歪斜斜地举步,叫住了小二,一面走到店小二跟前,酒意熏然,含混地问道:“你这里有没有漂亮的姑娘,找一个,让我解解闷!”说完,又打了个酒嗝。
店小二闻言诧异道:“姑娘?苏公子,你又不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是酒僚,不是香醉楼呀!”
这银衫人也未被此语慑住,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抓过那个空酒壶,揣在怀中嘻嘻笑道:“这样呀!那好,本公子到别家找去!”三步并作两步,竟似精神抖擞,半刻已然回神,蹬蹬下楼去了。
店小二对他是既不耐烦又厌恶,奈何他是酒客,掌柜既不嫌银子烫手,他也不好得罪客人,顿了顿,也跟在后头。
两人一前一后,恰在这当口,楼口闪出一名女子,脚步轻盈,怀抱琵琶,观之像个唱曲的。
其面貌脱俗,不失美艳,移着莲步款款上来,不期与银衫人打了个照面,正要擦肩而过,不料银衫人发狠施力,一把将她拽住。
琵琶女惊道:“你干什么?放开我啊!”一脸厌恶,试图挣脱,却使不上力气,手腕被紧紧箍着,如被铁钳夹扼。
女子不禁惊怒道:“臭无赖,快撒手!”
银衫人提着酒壶,拉过她,不由分说冲下楼,蛮横道:“你……你来陪本公子喝酒!”
琵琶女知晓没有好事,一脚踹在他的腿上,趁机脱开制肘,一扭身子,将琵琶紧抱在怀,小心避让着,怒哼道:“对不起,我只是卖艺的,不懂喝酒,如果要找人陪,还是去香醉楼比较好,那里姑娘多的是!你想要十个八个都可以!”言辞已是极尽污蔑,满含厌憎。
那银衫人哪里肯受气?听完就满面怒容,蹿前两步扯她手臂,强拖着去了。
琵琶女又惊又怒,越是呼喊就越徒劳,刹那就被拉到大厅的偏角,彼时,她还在辱骂不休。
银衫人一掌拍上平案,想拣酒喝,摇了摇,是个空酒壶,猛然大喝一声:“拿酒来!”
店小二大惊失色,欲要解劝,正自踌躇间,银衫人已眼尖手快,捡到一个被人扔下的半截水酒,拿起壶口,就对准琵琶女子的嘴强灌。
店小二唯恐出事,匆匆奔过去,拦住他的手道:“苏公子,使不得呀!”
银衫人用力将他推走,勃然怒道:“走开!”
在店小二的趔趄倒退中,银衫人一只手捏住琵琶女下颚,使她被迫张开嘴,而另一只手就将酒水一并倒灌下去。
当下酒水顺着女子咽喉强行灌入,由于失去些力道,一部分溅在了脸颊,呼啦洒下大片,绯晕满面,琵琶女子被呛到,剧烈咳嗽,神情狼狈,简直是又羞又恼。
银衫人定睛瞧望,似觉有趣般哈哈大笑,直教琵琶女子羞煞,掩面流泪,慌慌抱起琵琶,逃也似地从门口走了。
银衫人盯着那扇门,目光森冷,陡然轻功一展,利落的跳在门口,又将琵琶女子挡住,教其进步两难。
她溜不得,顿时急的一通嚷嚷,哄闹中,引得数十人围观,银衫人见人流越来越多,非但不知理亏,反而洋洋得意。
人群见状,难免激愤,顿时指指点点道:“怎么苏神医有这样一个儿子?”
“说的是呀,苏神医闻名苏州,不想这苏公子横行无忌,处处败坏苏神医的名声,有子如此,真是不幸……”
天绍青恐怕做梦也没料到这人竟是苏神医之子,她隐约有所听见,但太过嘈杂,所闻也是断断续续,不甚清晰。
那苏公子听了众人的议论,更肆无忌惮,猛然上前扣住那琵琶女子手腕,琵琶女子正要呼救,一把剑霍地搭在这苏公子肩上。
俄顷,天绍青站在一侧,目光射来,冷面寒铁也似,接着冷喝声就随之响起:“放开她!”
苏公子冷笑一声,放开那女子,女子借机离去,天绍青也收了剑。
毕竟这苏公子知趣,本来还以为要火拼一场,既然纷争已除,她也没必要揪着人不放。
岂料她才将剑收回,苏公子嘴角便浮出几丝狡黠的笑意,说了句:“她走了,那就由你来陪我好啦!”一言罢了,竟转身直视天绍青,伸手抚她脸颊,状甚轻薄。
天绍青最讨厌有人这样,当即扇回一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