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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夜漫漫,遥而永长,朱室兵马散去后,霰雨灂灂依旧,两岸水草溺在水中,潼潼水势不断冲向岸旁巨石,发出汹涌激荡的声音,使得这个夜晚格外不同。
风吼如斸,深哉睭睭,远哉渺渺,濠州城外的淮河面上浮尸一片,水中血红被天际坠下的雨水洗刷,向周围冲散。
极目远眺,滔滔淮河,北岸的唐兵均乘舟以走,船舰可供备用的舟楫原本不少,但值此夜下,便显得捉襟见肘,是故他们都按序分拨过河。
一行人渐渐收兵,柳世龙与冷寒玉等人因无甚伤势便留下来收拾战后残局,柳枫则由人护送着回城,李记与赵琦琦尾随其后,王岩则下得城楼一路陪送,并吩咐余下将领继续巡城,严加防守。
赵敛,呼延刚烈与呼延迎春兄弟因有伤在身,便各自回房养伤了。
蓝少宝身上也有伤痕,但此刻大家各司其职,柳枫也已不在,他成了无人问津,而他自己对于伤势,竟毫无敷药的念想。
士兵们忙忙来去,时而在他身旁穿梭,令他觉得自己甚是碍眼,只好摸着手臂伤口,披着一件士兵送来的蓑衣在河畔观守。
他实在无处可去,刚才这里闹哄一片,打杀不绝,虽是各有立场,虽然手段凶残,但他尚还有些事做,在他那孤寂的心中,找到了一点生存的价值,不至于让人世遗忘了他。
虽然他并不喜欢打杀,但总算不至继续迷茫,而此时突然散场,他又找不到寄处了,就好像被填满的心忽然失去了倚靠,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就这样默默地看着柳世龙与冷寒玉忙碌,一会儿打捞尸体,一会儿转移伤兵入帐。
实在无趣,他便想上前帮忙,柳世龙与冷寒玉却笑说不用,冷寒玉一向面容冷峻不苟言笑,却也朝他爽朗一笑:“蓝大哥不妨回房歇息吧,你力抗敌兵数时,想必也已疲累,而今又身负如此重伤,寒玉哪好意思让你忙活呢,这委实有些过意不去。”说罢,将他推开。
蓝少宝不言不语,转身走开却远远伫立,遥望远方而没有离去,柳世龙抬眼望着他的背影,像是悟到他的心事一般陷入沉思。
他想和蓝少宝聊聊,却突然有士兵在一艘船舰上站着朝这边惊喊,原是他们发觉了衣鸿影病歪歪地躺在里面熟睡。
蓝少宝立刻来了精神似的,脚下一纵跳上一叶小舟,并借舟渡水,拼力跃上船,找到了事情使得他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待找到衣鸿影,一手敷她额头,却发觉滚烫至极,连忙命人抬衣鸿影回城休养。
由于柳敏儿情况与衣鸿影相差无几,又晕厥不省人事,未免尴尬,柳枫临时找来一件蓑衣草草盖住柳敏儿的身子。
柳敏儿无别的亲人在场,周身又俱是唐兵,故而回到城内,柳枫只得亲自抱柳敏儿入司伤厢房,将柳敏儿放在榻板上,医师已闻讯赶来了。
这时,就见士兵装着的赵琦琦冲开众人,抢在榻沿坐下,猛握住柳敏儿一只手臂,急切地唤道:“敏儿,你如何了?我是琦琦啊!”
柳枫不着意被人抢了坐处,稍往后退了两步,因内伤在身,他自身情况比柳敏儿也好不到哪儿去。
王岩见他面色不佳,脚下略有不稳,发觉这一异常,便小心地将他喊住,道:“我看你也需要诊一诊了!刚才真是惊险万分,王岩一颗心这会儿还悬着呢。”遂扭头瞅向那个医师,可那医师正躬身榻边为柳敏儿把脉。
王岩略一犹豫,柳枫已朝他摆手,自行走近赵琦琦,问道:“敢问这位……可是识得柳敏儿?那你是她的?”
先前战时,他便见得赵琦琦望柳敏儿面色有异,夹此疑惑本想询问,谁知一直未有机会。
赵琦琦遂抬头看向他,定定地道:“她是我师妹,但比琦琦长了两个月,只是入门较晚些,我们姐妹都是紫霄真人谭峭门下。”
柳枫望着赵琦琦遂恍然,赵琦琦这番话自然也说的巧妙,非但表明了身份,更将自己女着戎装点了出来,乃是怕柳枫错将自己当成男儿。
在这个计划实施前,李记曾收到柳枫书函才按令秘密行事,故而赵琦琦一直没有与柳枫正面攀谈的机会,刚才打仗也只是仅仅一个寒暄问候而已。
那书函上约好了地点,更命李记领兵包抄朱兵,待她与李记赶到约定地时,已有千余士兵等候,中间的引荐人乃是蓝少宝,而水如筠在这次事件中仅仅负责送密函。
蓝少宝送兵当日,也只称沿河巡视,但是那晚更夜,他带兵赶回时,所率部众已经不知不觉少了一千人,因是更夜,故鲜少有人发觉。
翌日清晨,柳世龙清点士兵数目,发觉这一奇事报于柳枫,柳枫却淡淡地宣称自己另有安排,令他不得宣扬此事。
按此推算,在这次事件中,柳枫所信任的只有三个人,即水如筠,蓝少宝,另一个就是李记。
为什么他没有信任柳世龙?那是因为柳世龙是从朱室内部逃逸而出,撇下与朱室合谋的可能性不提,柳枫认为柳世龙行事大大咧咧,做事虽然决绝认真,但心思不够缜密,考虑事情仍欠缺一定的周全性,也即是旁人说的徒有匹夫之勇,心粗且大条。
这一弱点,则是根据柳世龙被单紫英欺骗一事总结而得,故事情若交与柳世龙处理,一旦稍有不慎,便极容易暴露目标。
恰恰是蓝少宝,看似不羁,心性淡然,但柳枫每次安排给他的任务,只要他答应,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