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晚风袭来,李霖抬头望向天上,点点星辰点缀着夜空,像会说话的眼睛般眨呀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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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南山归来的第二日,赵暖在桂庐中寻了一处土地肥沃之处,将佛手草连根带土,重新栽种下去,每日精心护理,那些佛手草竟然大半都栽活了。
赵暖望着这些形似手掌的草儿,心中甚是喜悦。只是白三娘每次看到这些草时,都会显露出怔忪神情。
几日后的午间,萧远带着母亲来到来桂庐。
萧远一扫初见时的狼狈,头发用布巾束起来,一副猎人着装,背着个布包。
萧母则是农妇打扮,神色很是慈祥,只是双眼无神涣散,左手拄着拐杖,右手紧紧的握住儿子的手。
赵暖将情况说明,一贯清冷的白三娘倒是很大方的为萧母进行了看诊。
一旁的李霖听到萧母自述的病情后,若有所思。
萧远解下背在身后的布包打开,是前日所取的巨蟒蛇胆。
白三娘看了看蛇胆,微微挺直身子。
萧远恭敬的问道:“老夫人,我阿娘的眼睛用这个蛇胆能复明吗?”
白三娘看了看满怀期待的萧远,转头望向萧母,温声说道:“听阿暖说,你儿子为了给你取蛇胆,差点死掉。你有一个孝顺的儿子!”
萧母轻叹口气说道:“唉,老夫人,不瞒您说,阿远是瞒着我去的。我要是知道这么危险,我宁可瞎一辈子也不会让他去。”
白三娘微微点了点头,“萧夫人,我是医者,不能欺骗病者,这蛇胆救不了你的眼睛。非但救不了你的眼睛,你的命也活不久了。”
一语既出,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萧远急急的问道:“为什么?老夫人,我阿娘只是眼睛失明,只要用了这巨蟒蛇胆,不就复明了吗?即使不能复明,又怎会危及生命?”
“你阿娘的病因不在眼睛,而在脑中。她得了一种脑病,这种脑病初时偶有头疼和轻微的乏力失眠,并无其他特殊症状,发展到中期时会使人失明,到了晚期,人会卧床不起,头疼欲裂,最后虚耗而死。”
白三娘的话印证了李霖心中的猜想,他刚才就觉得萧母的病情,有点像前世人们谈之色变的脑瘤,失明便是因为脑瘤压迫了视觉神经。
萧远的情绪非常激动,反复的述说母亲的身体一直很健康,说白三娘胡说。
李霖生怕他胡言乱语,惹怒白三娘,赶紧安抚他的情绪。
一旁的萧母很平静的听完白三娘的话语,见儿子情绪激动难以控制,喝道:“阿远,不得对老夫人无礼!”
萧母的喝声止住了萧远激动的话语。
萧母柔声对白三娘说道:“老身回忆了下,老夫人说的那些症状,我的确全都有过,若是老夫人诊治的话,我最多能活多久?”
白三娘微微沉吟,“最多半年。”
院内的人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萧远小声的哭泣声。
萧母的嘴唇微抖,无神的眼睛蒙上一抹雾气,半晌,她扶住儿子慢慢站起身来,向白三娘微微弯腰,行了拜谢礼,“老身知道了,多谢老夫人的看诊。阿远,我们回去吧。”
萧远呆愣地扶着母亲往外走。李霖心中除了惋惜之外,不禁对这位山野农妇如此平淡地接受死亡,生出了几分敬佩之意。
赵暖望着桌上装有蛇胆的木盒,反应过来,将木盒抱起,送到萧远跟前,“你的蛇胆。”
萧远瞥了一眼,沉声说道:“阿娘用不到了,李兄弟之前救了我的命,这个蛇胆便送与李兄弟了。”说完搀着母亲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桂庐。
李霖望着远去二人的背影,转身对白三娘说道:“老夫人,萧母虽然命不久矣,不知可否用些药物,缓解她临终岁月的病痛。”
白三娘深深的看了李霖一眼,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