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并不难找,距离越近,绿草就越多。
高山之上的泉眼丰富,顺着坡度从上而下,涓涓细流凝聚成一泓小湖。
温泉是朱砂泉,隆冬之际泉水呈微红色。
湖上泛着一片青烟似的薄雾,照在暖阳之下,朦胧可见水满盈盈,水面上一片潋滟,倒映着红花绿树,美不胜收。
花沅忽然想起自己自从被他血养后,似乎就百毒不侵了。
于是,咬咬牙,割破手腕上的血脉,把血喂给他。
见他呼吸平稳了一些,又开始下一步动作。
她在岸边脱下里三层外三层的衣裳。
光着小脚丫,穿着素色里衣,直接把马儿牵到温泉湖里。
之后借着水的浮力,使足了劲儿把人给拽下去。
她可不想摔傻了阁臣大人。
“咳咳!”登时,冀漾被漫过头的水呛醒,好一阵急咳。
花沅赶紧把她拉到岸边,让他倚着青石,把鼻子露出来,好舒畅的喘息。
她忙道“哥哥,你不要紧吧?
可有呛到水?
沅儿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想到别摔到哥哥,却没想到,会淹到哥哥……”
“无碍!”
冀漾当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就算天下人都想伤害自己,小丫头也不会。
方才,他只觉得口中一股腥甜,好似携带着温暖流遍周身,四肢百骸迅速回暖,就连僵硬发直的舌根都软了。
他无力多想,疲惫的半瞌着眼,道“我需要调息一下……”
花沅瞧了一眼他肩膀上的伤,道“好,那不打扰哥哥了,沅儿去采些草药过来。”
她本想去采药的,却想起自己的小包裹里面有一些常备药粉,这都是她为逃婚做得有备无患的后招。
“哥哥,药来了,看我这脑子。”
她翻出药瓶,欣喜的笑着,低声嘀咕了一句。
将小药瓶紧紧的攥在手心里,趟着水往回走,就发现冀漾又昏死过去了。
她坐在他的旁边的青石上,准备把药给他涂好。
由于近在咫尺,发现他白毛下似有小东西在动。
作为爱干净的她不大明白,好奇的凑了过去,仔细瞅着。
冀漾被她灼灼的目光惊醒,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待他发现小丫头在盯着自己这一身的白毛,连忙坐得远了一些。
“这两日我为躲避追捕,不是藏在马棚里,就是挨着鸡舍、猪圈。
一直同畜牲过夜,从未曾梳洗过,身上招了跳骚、虱子,沅儿离我远点,千万别也染了上去。”
冀漾尴尬得羞红了脸,颇为难为情,不过好在有白毛遮掩,并不明显。
花沅心中酸楚。
阁臣大人多爱干净的人!
他是如何忍受在恶臭中,同牲畜一起过夜的?
“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慢慢倾身而下。
冀漾下意识往旁边缩。
扯了扯唇角,弧度讥讽,似是自嘲。
“三日前,是我祖母的忌日,我来龙泉寺上香,发现灵牌上布满灰尘,连漆字都褪色了,便寻小和尚要了笔墨,亲自重新描绘。
紧接着,浑身发痒,身上冒出软毛。
之后越来越多,周身密布,我对着水缸看了一下自己的模样,如同野兽一般。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嘈杂声,我心知中计,连忙藏了起来。
这几日龙泉寺戒备森严,我又用不出内力,根本无法冲出去
直到今日,暖阳撒下,才恢复少许内力。
又偶然得知荣贵妃来礼佛,便孤注一掷,想着用她作为人质试试。”
“能知晓哥哥祖母忌日的人,绝对是伯府里的,想来是边亚煵为了帮她儿子继承整个伯府,就来阻止哥哥的仕途,甚至动了杀心。
真是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
说着,花沅见他有些不郁,立刻转移话题。
“对了,屠大哥他们就没有想办法进入龙泉寺?”
“龙泉寺在三日前得知荣贵妃要前来礼佛,便不再接待外客,再周围布下阵法,如此,屠维他们无法探知寺内情况,更无法贸然强攻。”
冀漾眸光半敛。
就算边亚煵心狠手辣,也弄不来这种稀奇古怪的毒药,应该是内外勾结。
这世上就没什么计策能滴水不漏,只是不知藏在暗中的敌人,究竟何时能漏水。
花沅叹了口气,道“竟是这样,日后龙泉寺咱们不要来了,太可怕啦!”
“沅儿,为何陪着贵妃礼佛,还会把小包裹绑在腿上?”
冀漾眸光落在她放在岸边的小包裹上,眸光深处满是探究,红色瞳仁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宛如火种。
花沅拧紧眉心,低头望着他,道“边亚燑病重,我父亲答应让沅儿去冲喜,本月下旬就要把沅儿嫁过去……”
“所以,沅儿这是准备逃婚?”冀漾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凸。
“差不多吧,先避避,若是避不过去,那就玉石俱焚,总之沅儿是不会委身给这斯!”
寒光一闪。
花沅拿出小匕首,比划了过去。
“沅儿帮哥哥把脸上的白毛毛刮掉吧,不然可不好进城。”
“好!
这几日我不在,让沅儿着急了,对不起!”
冀漾看她说玉石俱焚时的认真,就知小丫头不是在开玩笑。
她只是看着随和,性子里却带着果决,对别人家的闺秀来说杀人放火是天方夜谭,对小丫头来说缺稀疏平常。
这和自己很像……
花沅一面给他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