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自芳见我拉着一个和我一样淋成落汤鸡的女孩子回府时,惊得目瞪口呆,但还是让人送来了姜汤驱寒。
等回到临水小筑的时候,换作我目瞪口呆,萨梅和蔺兰竟然一左一右地坐在梅花树下。
“你们怎么出来的?”我惊讶地嘴巴都合不上。
萨梅像看不争气的小孩那般瞪了我一眼表示无话可说,蔺兰赶忙解释了一下,原来我早上刚出宫,四贝勒便让人送了些补品去彩月阁,让她俩带回谦府给阿妈请安。没想到她们到了之后才发现我压根没回府。
我一时没法解释,庆幸的是阿妈对此事不知情,聪明的蔺兰帮我打了个掩护。
苏秀水腼腆地换上了蔺兰姑姑找来的衣服,好奇地在临水小筑里东张西望,她走来走去,时而驻足窗前望着梅树底下的小帐篷,时而摸摸挂在墙上的琵琶。我喝下一大碗姜汤,却还是冷得直打颤,围着毯子坐在榻上一动不想动。
“秀水,”我唤道,“过来喝点姜汤。”
她点点头,然后走了过来,指着梳妆台上放着的锦盒,朝我竖起大拇指。
我偏头一看,应该就是四贝勒让她俩带出来的那些人参灵芝。
“你喜欢的话我就送你。”我说道。
她忙摆摆手,走到我的书桌前将笔蘸满了墨,然后写了一行字递给我,上面写着‘你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我‘哈哈’干笑,“那你就太不了解我了。”
话音刚落,蔺兰先走了进来,还未开口,呼啦啦的一大群人就涌进了临水小筑,阿妈穿着极厚的夹袄袍子走了进来,素心随侍身边。
下这么大的雨还亲自过来,我极不情愿地从贵妃榻上滑下来。
阿妈看都没看我一眼,她坐在圆桌旁,质问了我为何要出宫,谁陪着出宫,出宫来做什么等等。苏秀水怯怯地站在一边,仿佛做错事的孩子。
“她是谁?”阿妈看着低着头的苏秀水,冷冰冰地问道。
“我朋友。”我简短答道。
苏秀水连忙笨拙地跪下去给阿妈磕头请安,阿妈朝身边的素心点点头,素心就扶起了秀水,替阿妈问她:“姑娘家住何处?芳龄几何?是谁家的小姐?”
苏秀水不知所措,瞪着清澈无比的双眸,有些紧张。
素心一笑:“姑娘不必拘束,既是我们家大小姐的朋友,那就是谦府的贵客,随意就好。”
我没来得及插话,就被阿妈怔忪的脸色惊到了,她看着苏秀水抬起来的面容,仿佛刹那间七魂八魄都被吸走了,她的脸色变得惨白,陷入了一种似是而非的回忆和痛苦中。
直到素心上前询问,阿妈这才像溺水重生的人一样重重地喘了几口气。素心见此情景,忙给阿妈倒了一杯茶,回头向我和苏秀水解释道:“这几日回寒,夫人身体不大舒服,本不适宜见客,但大小姐惶然出宫,惊到了夫人,不得不亲自过问。”
这倒是我的错了。
阿妈一双眼睛却盯住秀水不放,问我:“她是哪家的孩子?”声音竟有几分颤抖。
我好奇地要命,就算染了风寒也不至于让阿妈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失态成这样吧,“她不会说话,是十三阿哥的朋友。”
阿妈紧追不舍:“是生病才哑的吗?”
苏秀水取过纸笔,伏在桌上写了几行字递给阿妈,上书‘小女父母早亡,由爷爷养大,天生哑言,术士说我多灾多难,克父克母,所以自小在潭柘寺生活,偶尔回京陪爷爷,今年十八岁。’
原来秀水今年十八岁了,比我大了四岁。
阿妈呆了半晌,“天生的?”
说了那么多,阿妈却还是最在意苏秀水不会说话这个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会不会说话那么重要?她只是一个素昧谋面的陌生人呀。
苏秀水点点头。
阿妈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失望的神色溢于言表,眼角耷拉下来像是刹那老了十来岁,素心立马慌了,但又不想让我过问的样子,笑得很勉强,“夫人累了,回去休息吧。”
我看着她们离开,忍不住问苏秀水:“这先天哑和后天哑有什么讲究吗?”
苏秀水毫不在意我的不礼貌,笑了笑,看着阿妈离去的身影呆愣了很久。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苏秀水陪着蔺兰姑姑挑拣杜自芳送来的药材,萨梅躲在帐篷里睡大觉,我站在门边却觉得心慌,阿妈的反应实在不对劲儿,离开的时候她的脸色比病发时还难看。
我连伞都不敢打,悄悄地顺着走廊摸到茉园门口,透过雨幕看到一直给阿妈治病的老大夫刚刚被素心带了进去,看来阿妈真的又病倒了,但却不通知我,实在反常……
我正咬着嘴唇思索,突然眼前一片漆黑,紧接着便被一人从身后揽住,我大惊,还没喊出声来便觉后脑一阵剧烈的疼痛,霎时便天昏地暗,一无所知了。
清醒之前我就有意识了,脑子里面全是哗啦啦的雨声和一块带着汗味的蒙面布,我挣扎着用尽力气想扯去那块布,却发现手脚都被捆着,手腕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恢复神思后才意识到我整个人都被吊在半空中,嘴里还被塞了一块厚厚的棉絮,让我直想作呕。
我气死了,恰骨伊不能入宫,除此之外对我寸步不离,而只有我在谦府的时候,他才会抽空休息,没想到就让这些人钻了空子。
发现我醒了之后,有人很快扯去了我嘴里的棉絮。
“秦诺在哪里?”声音很小,回音很大,应该是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