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是谦府接驾的日子,天刚亮,谦府便空前绝后的热闹起来,我还在梦里就被萨梅从床上撵了起来,回廊里张灯结彩,焚香挂红,仆从丫鬟们熙熙攘攘,洒水扫尘,我捧着一盒萨梅塞过来的水晶糕站在乱作一团的院子里发怔,昨晚窝在床上傻乐了一夜,现在困得睁不开眼睛,却又无落脚之处,我打了个哈欠,抱着一盒水晶糕往外走去,没想到场面更为壮观,湖边捞水草、洒鱼籽的人来人往,湖面一尘不染,湖边苔藓全无,花厅里摆花挂匾,就连听风亭里的素白帘帐都被换成了鹅黄丝绸。
杜自芳带着一帮人风风火火地从我身边走过,叫嚷着要去清扫外面的大街,我被逼得退到路边,突然觉得自己百无一用,攀着石山往上走了一段,寻了个碍不着人的地方盘腿坐下,翻出一块水晶糕来吃了几口,还是挺困,左右看看,这儿是处凹进石头里的平地,躺下来不把腿伸直的话也够了,况且不会有人过来,心动不如行动,我把身上随意披着的薄袍脱下来盖在身上,再往食盒上一靠,好咧,现成的湛蓝天空,清清湖水,闲情逸致心坦荡,不问冬春与夏秋……
我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给吵醒的,阳光直剌剌地把脸晒得发烫,我伸了个懒腰,这石头硬是硬了点,但好歹睡饱了。
“人证丢了,不了了之,皇上就是不想再追究的意思。”
“凭什么?难不成他督监河工一场,就可以功过相抵。”
“此次安徽的事的确做的不错……”
“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这两个声音离我越来越近,今天府里人多不想让人觉得我听人墙角,刚想起身咳个嗽提醒一下啥的,就发现盖在身上的袍子不见了!
我愣了一下就慌起来,早上我是直接从床上被赶出来的,除了那件薄袍,里面只穿了睡觉的轻纱,薄如蝉翼还带透明的那种。
“嘘!”那两个声音突然停了,“……有人。”
我闪进了旁边的山石后面,听见那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我头顶上方。
“挺香,”这声音听来就让人觉得不舒服,“是个女人吧。”
带着点轻佻的笑意。
竟然碰上两个sè_láng?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透顶了!
我无处可退,再往后就是悬空的一块石头,紧靠着湖水,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我简直想跳湖,我的薄袍竟然被风吹到水里去了!淡粉色的袍子铺在水面上,像朵开繁了的荷花。
“太子爷,小心苔藓滑脚。”
我惊地屏住呼吸,来人竟然是从未谋面的当今太子!
“哟,你瞧,”太子的声音黏黏腻腻的让人不舒服,此时故意压低了一些更是显得一肚子坏水,“衣服都脱了往湖里扔,这是有多着急?”
“爷,咱们还是走吧,这是尚书府,皇上也快到了,不宜……”那人话没说完,只听太子冷笑道:“都说这谦府质而不俚白水鉴心,怎也有这藏污纳垢之事,户部尚书不是护着老四吗?本太子今儿就拿它个把柄在手。”
说着便下了山石来,这位太子来者不善,我慌地无处可躲,一咬牙豁出去了,侧过身子便攀着岩石往下爬,一只脚够到了下面的石头,另一只脚却悬空了,这真真的是上山容易下山难,要我翻墙都没那么痛苦,因为我看不到下面的情形全凭猜测,攀着石头的双手痛地发白。
“出来吧!”太子一声呼喝,惊地我直接松了双手,整个人朝下坠去,幸得我还有一只脚踩的实,掉落下去的时候正好揪住一把长在石头里的树根,堪堪站稳了。
可没等我拍着胸口叹息一声感谢神,就对上了十三阿哥诧异的目光,看样子他正好从听风亭下来,而这里刚好是石阶拐弯的一处空地。
天哪,我无法形容当时自己是想快速飞升还是遁地逃走!明明才底气十足的跟人家表完白,设想了一百种让他重新认识我的方法,或妩媚或活泼或女侠,万万没想到会着披头散发的从天而降在他面前,这跟我想象中差得也太远了吧。完了,十三阿哥一辈子都不可能喜欢我了。电光火石间,我已在心里哭了一湖水的眼泪。
他只看了我一眼便移开了目光,清冷的眉间略有几分波澜,“你做什么?”
没等我回答,头顶就传来了太子的声音:“人在下面。”
我大惊失色,他微微拧眉,拽着我的手将我拉入上一层石阶的角落里,那是一堵石头堆砌起来的窄墙,正好挡住太子或上或下的视线,我们刚靠上石墙,太子的头就从我跳下来的那个地方伸了出来东张西望。
我不敢呼吸,好一会儿才听十三阿哥说:“你总是让人惊喜万分。”
我偏头看了一眼,发现太子不见了,这才松了口气拍拍胸脯,“吓死我了,你那个太子哥哥是不是有毛病?听他那口气好像要在我们谦府捉奸似的。”
他站在我身侧,也靠着石墙,夕阳西下,烈焰余晖晒在湖面上,把山石的倒映染得多姿多彩,“穿上。”
我这才从惊慌中回过神来,一想到方才狼狈不堪的样子,赶忙接过他脱下的袍子裹在身上,嗫喏道:“求你一件事。”
“说。”
“你能不能忘了刚才……”
“不能。”没等我说完他就毫不留情地回答,我嘴一撇,差点要哭了,“那你是不是再也不会喜欢我了?”
他看着我笑了,用手在我鼻尖刮了一下,“小丫头,你的脑袋到底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