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直没等到合适的光线,蒋真较真的把这场戏推后了。
于是,剧组放了一晚上的假。
回到落脚的酒店,林依依刚洗漱好就有人来敲门,蒋真偶尔会来找她谈戏,于是她回了句,“等下,马上就来。”
换了一件衣服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人。
惊讶地瞪大眼眸,林依依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来人一股大力推进了房间,她没设防,被推的一个踉跄,只听门“嘭”地一声关上。
“妈……”
难以置信的嗓音从喉咙里发出。
眼前的江连影十分狼狈,蓬头垢面的,衣服不知道多少天没换洗了,浑身散发出一股酸臭味。
盯着林依依的目光如狼,十分可怖,林依依背后一寒,下意识地去摸兜里的手机,一边试着问道:“妈,你这段时间都去哪了?”
江连影没理她,径直越过她去翻她衣架上的包,林依依微微一愣,没去阻止。
口袋里的手按下了几个数字又顿住了,报警了要怎么说?她不是别人,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母亲。
“密码多少?!”
江连影喉咙里发出的声音粘糊难听,像是卡了一口浓痰,林依依不着痕迹地往后退,“妈,你想要钱吗?”
“快说!”
江连影俨然没耐心跟她磨叽,凶神恶煞地吼道。
摸不准她现在的状态,林依依担心激怒她,放缓了语气,慢慢地说:“那张卡里没多少钱,妈,你要多少我这有现金。”
她一边说,一边慢慢往卧室移去,从床头柜里拿出钱包来,打开给她看,“这里有七八千,够不够?”
闻言,江连影露出一个狰狞的笑,那样的表情显得她更为可怖,“七八千?打发叫花子?”
林依依问她:“妈,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我也好帮你……”
“快说!”
江连影很不耐烦,晃着手里的卡怒道。
林依依报出密码,江连影又把她钱包里的现金一把抢过来,她警惕地看她一眼,威胁道:“你要是敢报警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养我是应该的!”
林依依眉心微蹙,猜测着江连影是怎么找到她落脚地方的。
似看出她所想,江连影扯着唇笑了下,“现在网络方便的很,像你们这种公众人物的行踪很容易找到,所以你不要妄想能摆脱我!”
值得庆幸的是,林依依是个摇钱树,只要握紧了她,她那些债务就有着落了。
江连影拿了卡和钱就走了。
片刻,林依依吐出一口浊气,缓缓滑坐在地毯上,兜里的手机留了个汗湿的掌印,她看着未拨打出去的报警电话,颓然地抚了下额。
江连影的忽然出现就像个定时炸弹。
以至于第二天林依依在拍摄中时不时分神,看出她状态不对,蒋真停了拍摄,担忧地问她:“姐姐,你有心事?”
看到他眼底的关心,林依依歉意一笑,摇头道:“可能是晚上没休息好……”
说罢,拍了拍脸颊,“给我五分钟就好。”
“你不用勉强自己哦?”
蒋真仍没放下心。
林依依点头,“嗯,我不会的。”
那张卡里并没多少钱,最近收入不稳,又必须为之夏的以后做打算,所以林依依花钱一直很节制。
按照江连影的性格,卖了她从林屏山那换来的五千万十有又是拿去赌了。
赌这种东西一旦沾上就很难戒掉。
林依依忧心忡忡,想着等下次见面一定要跟江连影把话说清楚。
蒋真说完戏,林依依表示准备好了。
场记板敲下,这场戏是电影中重中之重的一场。
夜幕沉沉,城市里足以媲美繁星的灯光落在林依依身上,她穿着高品定制大衣,长裙,站在车来车往的人行道口,她脸上妆容一丝不苟,像极了每个在城市中生活精致的白领。
镜头从高空往下俯拍,将整个城市的夜色收入壤中。
林依依眼神亮着光,她在这城市一步步的站稳脚跟,从一个普通打工妹到现在的高级白领,她的品味,阶层,都在一点点的被这座城市同化。
镜头给到一个特写,蒋真聚精会神地盯着摄像机,看着林依依在镜头下放大的细微表情,有怀念,有深思,有野心,所有复杂的情绪都表现在一个眼神里。
心里暗赞一声。
都说导演是演员的伯乐,但要遇到一个对味的好演员也是万里挑一的。
他够幸运,遇到了他的万里挑一。
脚下一蹬,林依依踩着名贵的高跟鞋冲过马路。
这一幕戏是最后的爆发戏,场景十分美丽,伴着霓虹四射的背景,林依依奋力奔跑,在人群川流不息的街道上一往无前,仿佛展翅欲飞的鸽子,用力挣脱与生俱来的枷锁。
“咔!”
伴着一声咔,林依依停下脚步,蒋真大赞道:“姐姐!你太棒了!”
能让一个精细到有些龟毛的导演称赞,林依依会心一笑,入戏的那一刻她颇有些感同身受,女主一心在大城市落脚扎根,只为了摆脱那个让她受尽苦楚的家庭。
有人一出生就在终点,而有些人只有一步步的努力才能获得他们唾手可得的东西。
人生,本就不公平。
《浮尘》断断续续拍摄了三个多月,从冬末一直拍到春天,拍完最后一场戏后,剧组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在这短短三个月期间,大家对蒋真的龟毛程度有了全面细致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