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痕打叠精神,绘声绘色地讲起江湖故事“洪七公大展神威,姹女门仓皇北遁”。
话音刚落,黄蓉便抢着道:“接下来我讲。我要说的故事,叫‘不食嗟来之食’。”
欧阳恪闻言,赶紧咽下菜,接口道:“喂,小子,要不是你吵着我,我管你死活。不食嗟来之食?嘿,这桌菜是我们叫的,你怎么每样都尝了?还故意跟我抢姜醋金银蹄子。”
黄蓉嘴朝前一努,“燕兄请我来的,这叫恭敬不如从命。”
欧阳恪被他堵得说不出话,转头道:“哥,这小子就比你还会狡辩,难怪你承认自己口才一般呢。”
燕无痕笑道:“黄小弟,你穿成这样,就该有乞儿的样子,不要太傲,否则,就白委屈自己弄得一身脏兮兮的了。”
黄蓉奇道:“你能看出来吗?我明明扮得很像啊。”
欧阳恪夸张地道:“像?你居然以为你扮得像?你会武功,穿着乞丐装,却没背麻袋,不是丐帮的,你这种无门无派的人就叫孤魂野鬼,正是绿林盗下手的对象。”
黄蓉恍然道:“哦,原来如此,我是见过乞丐背麻袋,那就是丐帮的标志吗?我以后也背只好了。”
燕无痕拿筷子敲敲他手旁的桌子,笑道:“十指纤纤,分明是富家子,入丐帮也是在净衣派,应该衣着光鲜,只是在不起眼的地方打个小小的补丁。嘿,你怎么装都不像的,一个人在外飘泊是得小心,依在下之见,你还是扮个游学的文弱书生吧。眉毛描粗点,嘴唇涂厚点,再点些麻子,就比较安全了。哦,还有耳洞,得掩了。”
黄蓉道:“你看出来了?”
燕无痕点头道:“有点江湖经验的都能看出来。听你是江南口音,能从家里平平安安地来到这里,你的武功和运气还真是不错,你一定一路游玩,在哪都没多待吧?有些江湖败类会用迷香等下九流手段,防不胜防,未必没人注意到你,只是你很快就离开了,他们来不及动手。黄小弟玩够了就回家吧,别让家人担心。”
黄蓉眼圈一红,“我不回家,我爹爹都不要我了,我怎么能回去?”
燕无痕道:“那你妈妈呢?”
黄蓉道:“早死啦,我从小就没妈。”
欧阳恪黯然道:“原来你也没有妈妈。”
燕无痕一手搭上弟弟的肩膀,难过地道:“恪弟,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你妈妈是不会有事的。”
欧阳恪伤感地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妈妈都死了十几年了,尸骨都烂光了,如今,我连她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
郭靖想起自己也没见过父亲,也不知道他的模样,感同身受,三人各自沉入思绪,一时沉默。
黄蓉看看他们,小心地道:“喂,你们没事吧?是怎么回事,能说说吗?有不高兴的事情,说出来就会好受些。”
燕无痕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多谢好意,我没事。说来也平常得紧,恪弟的母亲和郭靖的父亲都是被人害死的,仇家是同一个人。”
黄蓉道:“你说的这么简单,我哪里明白呢?郭兄,你告诉我,好不好?”
郭靖当然恨不得告诉每个人他父亲郭啸天是大英雄大豪杰,是被小人段天德害死的,遂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牛家村惨剧,顺便说了下前几天和燕无痕相识,听他自述的故事。
黄蓉托着腮道:“听你这么说,要找那段天德其实不难啊,他是宋将,兵部肯定有他的履历……”
郭靖惊讶地道:“你也这么想?”
黄蓉奇怪地道:“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也是最容易想到的方法啊,难道还有人不这么想吗?”
郭靖沉默了会,方道:“我就想不到,燕兄一听说段天德其实是宋将就这么说,你们都是聪明人。”
燕无痕随意道:“郭靖你久在蒙古,压根儿不了解中原王朝的体制,这才想不到。你天性淳厚,侠义为怀,哪里傻了?当今武林,刀硬的有理,到处都有恃强凌弱、仗势欺人,正需要你这样的热血少年来重振侠风、重铸侠魂。”
江南七怪可不是蛮夷,这番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妙手书生用心险恶了。郭靖现在还听不懂,但他日后见识多了,就会疑惑了——十二年啊,为什么师父们待在蒙古部,而不是带自己母子回家乡呢?他们,不思念亲人的吗?
黄蓉笑吟吟地问道:“以燕兄之见,何为侠?”
燕无痕淡淡地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看到郭靖、黄蓉都为这句话陷入沉思,不由得人不佩服小王爷:小王爷太厉害了,居然想了这么句话出来蛊惑自许正道的江湖人。他也说这根本就是骗人的鬼话,国家的建立维持稳定发展进步都是倚仗国法,法律禁止人民伤害别人,也保障人民不被别人伤害,为国为民就要遵纪守法。现行的法律是有不足,那也只能通过三省六部来修正法律,而不是任意破坏践踏,反是那人人称道的侠行义举,莫不违法乱纪,打架斗殴杀人放火不说,随便给人银子也是破坏社会的公平性啊。不劳而获只会引发人的惰性,要是一副可怜像就能得大量施舍,绝大部分人都会抛弃尊严,不干活了,装可怜等大侠赐助,没人种田织布,所有人吃什么穿什么?总之江湖人干的所有事都是败坏社会风气。至于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