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看你外祖父做了这么多功绩,除了其本身的智慧之外,哪一项成就不是需要钱来支持的?所以钱财多并不是坏事,就像‘刀本无错,错的只是用刀的人’一样。明白了吗?”
李恪听得连忙点点头,想了想却又问道:“既然姑丈也说钱多会增加人的争强好胜和贪图享乐之心,那我外祖父当时没那么多钱,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和假如。”
白启摇摇头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导致一个王朝衰败的原因有很多,但是财政不好,政权也不会好到哪去的。
朝廷现在的收入来源主要是农业税,而祭祀、官禄、兵赐、军粮、驿马、修河等等的支出项目却是很多的。
现在看似还算平衡,但像前两年那样的无法预料的大天灾再来上几次怎么办?
天灾一来,朝廷可是会救灾免税的,可朝廷这也救灾那也免税的,弄得朝廷总出钱不进钱,最后弄的国库没钱了,那官禄、兵赐等费用从何而来?你总不能让人家不吃饭,光干活吧,人家就算为了大义依然支持你,但人家老婆孩子也得吃饭的。
可国库就是没钱,你能怎么办?找谁要钱?王公大臣还是世族大家?人家给你点钱那也是施舍,你要的多了,人家会乐意吗?
若是加税,可不论你加盐、铁、丝、还是农税,都侵占着朝堂上世家贵族的利益。世家那么大,也需要钱,人家肯定会以无数个理由阻止你。你想强硬实施?可没钱你连兵都快养不起了,你拿什么强硬?人家随便在当地组织组织搞点乱子起个义啥的吓唬吓唬你,然后在朝堂跟你说这是民意不可为,你就得收回成命。到最后,你还是得妥协,求着人家给你收税、管理乡里。
再说说那受到天灾的百姓。朝廷若没钱救灾,百姓手里也没有余粮,百姓没吃的就只能吃草根树皮,草根树皮吃光了就去别的县就食成为流民。流民四处就食,饿死在途中的不知凡几,易子而食更是司空见惯……”
“呕呜……”
听着门后传来呕吐声,白启撇了撇嘴,“真是,还百计司呢,不如个孩子。”
李恪还小,没有接触过那样的场景,所以只把这些当作词汇,没有太多画面感,可现在的脸色也明显不怎么好。
白启喝了杯水继续道:“人呐,在饿的发疯的时候,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有吃的而自己没有。此时只要有人登高一呼,定会从者如云,反正饿死也是死,不如去抢别人的。内乱一生定会糜烂一片。
再说外乱。周边蛮国他们可不懂你的之乎者也,他们只管自己过的好不好,过的不好会来抢你的,过的好也会来抢你的,看你弱了还会狠咬你一大口,看你强立马就臣服,而你还自以为以德服人的给人家封赏。
所以,这天下没有承平。除非你让世界各国都学好孔孟的“仁者礼让”。不然,若是光听那些傻不拉几的瞎白扯,大唐最后只会穷死。”
要说大唐最后穷死,也确实有那么点关系。大唐由盛转衰的转折点是安史之乱,原因是唐玄宗为了省事,设置了九个节度使与一个经略使,让节度使负责军事就罢了,之后还让其兼顾地方民政与财务。地方有财权,中央收钱还要看地方脸色。加上唐玄宗后期只顾纵情声色,杨贵妃一家势倾天下,任意挥霍,每年光胭脂水粉就上百万贯。最后中央越来越穷,地方越来越富,所以冲突自然出现。安史之乱后国库打的毛都不剩,战乱过那真是后民不聊生,加上叛乱过后又有一次大灾荒,让唐朝的经济更加雪上加霜。之后的唐德宗更是穷的吃野菜,打仗都需要出去借钱。
李恪觉得白启说的十分有道理,但还是小心的问道:“那我父亲现在也没钱,还天灾、兵事不断,也没坏哪去啊?听说前线还打赢了呢。”
白启发现,自己教了这半天竟然白教了,这小子竟然又圈回那套“钱无用”的理论上来了。这不由得的让白启脸色一黑,大声道:“你爹若不是继承了从你外祖父手里继承了科举制、兵府制、三省六部制和租佣调制等管理制度,还继承了你外祖父留下的那够大唐吃几十年的粮食,看你爹不整天在家里哭鼻子才怪,还有心情去泡温泉?”
李恪被白启的声音吓的愣愣的。两人这都是在妄议君上,本就不是什么好事,你还这么大声?
可李恪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向白启请教,又是小心的问道:“姑丈,那你说我父亲算不算是一位好的君上?”
这话可把白启个问的一愣一愣的,感觉自己要说不是,李恪便会取而代之似的。
“子不言父过,你怎会有如此一问?”
李恪抿了抿嘴,又左右看了看,凑近小声道:“之前,也有不少人在说我父亲坏话……”
白启这才明白,定是李世民杀兄夺妻、囚父逼宫等不好的言论传到了李恪的耳朵里,让这个青春期对事事都敏感迷茫的李恪,在思想上产生了混沌。
白启抿了抿嘴,感觉这话可不好回答,说“好”那是在捧李世民的脚丫,说“不好”那定是找麻烦。
“这……好坏呀,都是由后人评价的,而后人的评价都是看史书,史书又是胜利者写的,写史书的人又都是史官,现在能当史官的人都是大家族的人,而大族能不能当史官又是你爹说的算。你说你爹是不是好皇帝。”
李恪听着白启一会儿史书,一会儿胜利者,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