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家庭氛围真的很重要。
两个小家伙见可贞苏慎时不时的谈论两句稼穑,也非常感兴趣,吃进嘴里的粮食蔬果鱼肉都要问个究竟。
面对儿子女儿,可贞苏慎自是不会嫌烦的,不管问什么,都会细细的告诉他们答案。也答应了他们,等到入秋后就让他们自己种些蔬菜。
于是两个小的一连嘟囔了好几天,商量着到时候都种些什么。毕竟家里能种菜的也就跨院天井里那么一小块地,还真是种不了几株蔬菜的。不过两个孩子毫不以为意,每天都兴致勃勃的。还跑到厨房里,问问这个能不能种,那个为什么不能种的。
小九已是懂事了,倒还罢了,可晏哥儿却实在让可贞有些头疼。
这样年纪的孩子,活物总是比死物更得他的喜欢的。看着木桶里灵动的游鱼和虾子,系着脚扣在柴房边的老母鸡,总是特别的欢喜,上学前下学后都要找准机会逗弄一番。
可是正如汪大海家的在杀鸡宰鱼时每每念叨的一句话,“你是凡间一盘菜,我杀你莫怪。”
这些动物买回来就是要面临死亡的,而晏哥儿每每回来后不见了新朋友,脑袋一歪,虽然没哭,可情绪低落总是真真的,然后这问题也就不断了。
问鱼去哪了,鸡去哪了,看到桌上的饭菜还要问问怎么会变成这样的,问的可贞一头的汗。
想告诉他实情吧,可真是越扯越广,简直就没边儿了。
而且这时候的对于男孩子的教养,中有一则就是“君子远庖厨”。
君子远庖厨,倒不是说下厨是粗活,是下人干的活儿,君子就不屑为之。而且恰恰相反。可贞倒是觉着历史上那些但凡会做饭的男人一个接一个的都挺有出息的。
像是厨师的祖师爷伊尹可是宰相;老子也从做饭中悟出了“治大国如烹小鲜”的大道理;大文豪苏东坡的拿手好菜东坡肉名扬四海,而且还曾写了一首诗来介绍他做肉的经验,“慢着火,少着水,火候足时它自美”,真是经验十足的;还有诗仙李白,在《酬中都小吏携斗酒双鱼于逆旅见赠》这首诗中,为了答谢送自己两条鱼的当地小吏,于是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请人吃生鱼片。这些人都是出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手,哪一个是没出息的?
只不过。自古以来的读书人、士大夫们都讲究“仁民爱物”的思想,讲究不忍杀生、心存慈悲的同情心。
所以说起来,这和做饭也真是没什么关系的。
只是自古以来的读书人。认为君子体天地好生,此心自应不忍。把这不忍之心扩充开来,从保qín_shòu,就可以渐至保妻子、保百姓。可若把这忍心扩充开来,就会自杀羊。渐至杀人,甚至如晋献公、唐明皇这般杀到亲生儿子。
所以做父母兄长的,要从小保养孩子不忍的童心,不见血腥狼藉的杀机。认为只有这样寿命才可以延长,福禄也才可以永久。
自然,这样的想法。若说有错那真是没有。毕竟从生命意义上说,人与动物都是一样的,也是平等的。万物皆有灵。动物作为万物中的“一物”,也应在仁的范围之内,应当受到尊重与关爱。
人之所以异于qín_shòu者,更重要的也是在于这则。在于人能够扩充这道德与情感,既施之于人类。也施之于动物,这才是人的尊贵之处。
若是只认为人是天下最贵因而藐视万物。无所不为,那绝对不是为人应有的道德品质。
而且对于一个母亲而言,对于一个过来人而言,也真是不忍让孩子看那般血腥的场面的。说起来,到了现如今她都记得小时候因着看过这样的场景而噩梦连连的事儿的。毕竟,小孩子的承受能力是极为有限的,所以即便晏哥儿再纠缠,可贞也没有像以往那般带他去见识。再退一步说,在可贞看来,其实男孩子更要有恻隐之心。所以潜意识里,可贞亦是非常赞赏这样的观点的。
可是,可贞心中也常有踌躇。作为一个男孩子而言,打小就这么呵护在掌心里,等到长大了,手有缚鸡之力,却无缚鸡之勇,这可怎么办?又能成什么事儿?他又能独自面对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吗?
不得不说,在孩子的教养问题上,可贞常常会有深深的无力感。
因为在可贞看来,父母必然是孩子的第一任启蒙先生,而且父母的身教永远是比言传来的重要的,所有可贞很多时候都不自觉的就会非常忐忑,不知道自己这样说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小九还罢了,她来了这后好歹还受过几年的教育,又有林氏提点着,再加上小九自己又是个非常乖巧自觉的,所以到目前为止,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让可贞难以解决的问题。
可晏哥儿就不一样了,或许男孩子的教育和女孩子本质上就是有区别的。
而且可贞给晏哥儿的定位从来不在于出人头地,可正因为此,在孩子的品德上要求自然也是更高,所以可贞很多时候真是搞不定了。
不过,幸好还有苏慎。
和在中不中、西不西、古不古、今不今的教育下成长过来的可贞完全不同,可以说,可贞不管哪辈子,都是懵懵懂懂的长大的。可苏慎打小就接受了正统的教育,在可贞看来难以抉择犹豫不决的事情,可在苏慎而言,那根本就不算事儿。
念书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明事理知善恶。
所以捏着可贞的鼻子笑话了一通,就把晏哥儿拎过去念书了。
俗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