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毛氏告辞离开了润州,虽然浮霜并未把话挑明,可她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依旧是两辆车,只带着贴身丫鬟彤儿,车轿内的毛氏,手捂着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打定了主意。这事必须在孩子出生前解决,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双管齐下,才有希望说服薛孝天。
说道薛孝天,毛氏知道,其实他对卫齐瑞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从一无所有,靠刀口舔血生存的马贩兼马贼,到广陵总兵,这一路的飞黄腾达是卫齐瑞提携他的,虽然当初他也曾救了卫齐瑞一命,可他对卫齐瑞的忠心却丝毫不作假,当然,要除去了与她私通这唯一的背叛。
因此,虽然她毛氏恨透了卫齐瑞,可薛孝天却不是。卫齐瑞这两年停战以来,花天酒地养女人,对于军队早就属于照管,如今广陵军中,只知总兵,不知留守的情况很普遍,可薛孝天却从未生过篡权的念头。
于毛氏这一件事上,他就觉得自己深深亏欠了卫齐瑞。
在毛氏心中,最为硬气的爷们,偏偏在那该死的卫齐瑞卫二老爷面前硬不起来,这也是最令毛氏纠结的,否则她早几年袱私奔了!
如今要说服他,下手除掉卫齐瑞……还真是件颇为有难度的事啊!
然而定王府中,浮霜却没有太担心此事,在她看来,一位手握实权的总兵,要干掉一个过气的留守,其实根本算不上多大的事,重点就看他愿意不愿意了,就冲着上辈子薛孝天情愿为毛氏去死的那份劲,这事也该是十拿九稳的。
送走了毛氏,她准备将府中的小事也一并处理了。三郡主卫东渟在那个小屋里不能总关着。那丫头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货,别坐牢坐久了,把智商更往负数里面整才是。另外就是那班戏子,浮霜本人对戏子并没有什么偏见,人都是她买回来的,如今用完了过河拆桥倒也没必要,反正三老爷和三夫人挺喜欢听戏的,养着也罢了,可其中那个颜如玉,却是不能长留的。府里有这么一号会爬床的家伙,总不是什么稳妥的事。
然而当她招了颜如玉来,准备给他一笔银子。打发他离开的时候,却惊愕的发现自己忙正事忙的疏忽了,竟然已经被这货捅出了篓子!
“……小人是真心与三郡主相知相爱的!求王妃成全!”颜如玉头磕在冰凉的地板上,就没有抬起来。
堂上浮霜只觉得脑壳疼,有没有搞错啊?她才关了卫东渟几天?有一个月没有?好像还不到二十天吧。这就连奸夫都整出来了?
这蠢丫头到底是准备怎么作死?先是奢望顾寒之,把自己的清白胡乱弄丢了。被关了一年多出来,就饥渴的绕着妹子的准女婿搔首弄姿,好像生怕嫁不出去似得。如今自己为了让她消停消停,干脆关了禁闭,没想到这回她竟然玩大发了。连奸夫都整出来了,若自己这会子没想起来,再拖个一年半载的。是不是连娃儿都能弄出来啊?
她望着堂下爬墙成功,低头伏地不起的颜如玉,心中大悔!好吧,她忘记了,在这名致力于爬床事业的坚定分子面前。卫东渟那蠢丫头压根是不够看的好不好!一个麻烦不解决,留着撞到了另一个麻烦。便会形成一场灾难!
浮霜抬手捅了捅身边,已经被惊得呆若木鸡的蔷薇,叹息道:“还杵着作甚?还不去把三郡主给我带来!”
蔷薇忙回过神来,捂着心口去了。
望着蔷薇远去的背影,浮霜开始努力回忆上辈子卫东渟的结果。
上辈子江淮和广州打起来之后,卫东渟的婚事也随之黄了。可或许是因为上辈子她并没有和武氏争夺王府的执掌权,武氏也就没有拿卫东渟作伐;又或许是顾寒之并没有入王府,因此卫东渟虽然轻浮了些,倒也没在婚前失了清白。最后还是卫东鋆寻了个好人家给她嫁了,貌似是润州的世家柳家。
可这辈子从最初开始,就一路走歪了。
正懊恼间,却见卫东渟已经被带来了。她披头散发,故意做出被摧残至深的模样,其实浮霜扪心自问,自己除了限制她的自由,吩咐吃穿用度还是照旧的,至于弄成这副样子吗?
卫东渟一脸的愤恨怨毒进了屋,却瞧见颜如玉俯首跪在浮霜面前,脸上的神情瞬间大变,她挣脱了蔷薇,冲上去拉扯颜如玉道:“求她做什么?求这个贱人有用吗?我们倆的事,谁也不求!我倒要看看姓季的能把我怎么办!”
浮霜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确实不会把你怎么样,说到底你也没害了旁人,只是自己作践而已,我没必要对你动真格的。可他却不同,对他来说,则是以下犯上,坏我王府内帷的规矩,仅凭这一条,我就可以命人乱棒将他打死!”
“你敢!”卫东渟直挺挺的仰着头,怒视浮霜,若不是蔷薇挡着,她几乎要上堂去和浮霜拼了这条命似得。
“我怎么不敢?”浮霜挑眉笑道,“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怕是时日苦短,他还未告知你吧?他不过是一个戏子,是我买来的唱戏的,我即便是打死了他,怕也没人会有异议!”
这话一出,颜如玉府首的身子越发抖得如同米糠了,而卫东渟也禁不住睁大了眼睛微张着嘴,望着颜如玉说不出话来!其实她早已心中了然,颜如玉定不是什么身份高贵的人,否则不会以小厮的身份混进关押的楼内。可她仍旧自己骗自己说,说不定他是什么有脸面的家生子,又或者是王总管的亲戚。却没想到竟然是个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