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要进十月才取暖,因此九月底的早晚格外难熬。
苏好意依依不舍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洗漱穿戴完毕,喝了半碗热牛乳,吃了两口点心,又仔细漱了口才到姹儿姨房中来。
见姹儿姨躺在床上,身上衣裳都穿的整整齐齐的,便上前问道:“娘吃过早饭了没?”
姹儿姨眉心紧攒着,闭着眼睛道:“我头晕的不行,实在撑不住,只好又躺下了。”
苏好意听了自然着慌,连忙坐到床边,伸手去试姹儿姨的额头。
问道:“娘,你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夜里睡得可好吗?”
姹儿姨拉下她的手道:“别怕,多半是又犯了上次的毛病。我早知道要病一场的,之前你出事,我日夜绷着一根弦,随后松下来,身体便有些吃不消了。前几日便觉得身上不爽利,以为不过是寻常的头疼脑热。就没怎么当回事,谁想今天重起来了。”
苏好意伏低身子,把脸贴上姹儿姨的脸,声音闷闷地道:“娘都是为了我担惊受怕,这病太折磨人了。好在兰台公子能治,咱们还是去找他。”
姹儿姨伸手摩挲着苏好意的头道:“今日本来打算去谢人家的,谁想却成了去看病,真是说不过去。”
苏好意笑道:“娘别担心,兰台公子不比寻常人,他绝不会因为这个不高兴的。”
“娘当然知道,”姹儿姨道:“人家自然不怪罪,是我自己过意不去。”
苏好意拍拍她的手背道:“娘先躺着,我下去叫人备车,随后再扶您下楼去。”
说完一路下了楼,因为走得急,差点儿跟对面一个人撞上。
苏好意猛地煞住脚,后退一步,看清来的人是幽荦。
幽荦笑嘻嘻问她:“小耗子,怎么一大早就起来了,我还打算堵你的被窝呢。”
“不早了,再一个时辰该吃午饭了。”苏好意直觉幽荦对她不怀好意,这样的人她之前也遇到过,知道越早斩断对方的妄想越好,因此不愿跟他多说。
幽荦这人却似乎脸皮极厚,根本不在乎苏好意态度冷淡,依旧嬉皮笑脸道:“是不是知道我来特意迎出来的?”
苏好意正忙着,不愿和他纠缠,就说:“幽公子,我还有事,没空儿陪你说话,麻烦让开路。”
幽荦偏拦在她身前,逗她道:“你干嘛总拒我千里之外?我又不会吃了你。”
苏好意假装抬了抬腿,幽荦忙躲了一下,说道:“别开这种玩笑,这可不好玩儿。”
“那就别挡路,”苏好意脸上已经没了笑意,拿出十分客气的语气道:“我真的有急事。”
“什么事?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幽荦难得正色。
苏好意忍了忍没发作,说道:“我娘病了,我要带她去兰台医馆。幽公子行行好,别再耽搁我了。您是富贵闲人,自有姐姐妹妹陪您就是了。”
“姹儿姨病了?”幽荦道:“干嘛去兰台医馆?我上去瞧瞧就好。”
说着抬脚就往楼上走,苏好意才不信他能治病,本来不想理他,可又怕他乱治。
幽荦这人身上总是莫名带着邪气,神神道道的,苏好意放心不下姹儿姨,只好跟着上楼。
幽荦进了姹儿姨的屋子,左右环顾了一周说:“姹儿姨,您这床头摆的不对,那扇屏风放的也不好,得挪挪。”
姹儿姨没想到他来了,费力地支起半个身子说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幽公子到了。”
这时随苏好意也随后追了上来,先没理幽荦,而是上前又扶姹儿姨躺好。
幽荦兀自说道:“您别担心,这都是小毛病。把这屋子里的格局改改,我再给您开两幅药,吃下去就好了。”
“公子也会看病吗?”姹儿姨听他如此说,觉得很是意外:“想不到你也懂医术。”
苏好意觉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就拿话拦道:“我没看过哪家的大夫还连带看风水的。”
“小耗子,你这话说的就不在行了,跟你说吧,上古时候巫医是不分家的。”幽荦难得一本正经的说话:“我这可不是装神弄鬼,姹儿姨屋子里这格局就是不好,容易使人忧思伤神,胸闷耳鸣。”
“今天就是说出天花来也不许我娘吃你的药,”苏好意寸步不让:“我娘这病只有兰台公子能治。”
“司马兰台能治的,我也能治。”幽荦一梗脖子说道:“我今天还就要给姹儿姨治好了不可!”
苏好意不知道他究竟是在较什么劲儿,她就是觉得幽荦不靠谱。
姹儿姨从旁说道:“幽公子,难得你这么热心。若你的药吃起来不麻烦,我就姑且试试好了。”
“不麻烦,不麻烦,快的很。”幽荦听姹儿姨如此说高兴得不得了,急忙说道:“我这就开药方,大夫人到对面药铺去抓,一刻钟就能煎好服下去。”
“什么药要那么快能煎好?”苏好意不悦道:“一听就不管用。”
一般来讲,抓回来的药先要用清水泡上小半天,之后才放到火上熬。
“我这法子就是又快又好,不信等着瞧!”幽荦说着急忙忙跑下楼去开药方了。
“娘,你别信他。”苏好意着急的对姹儿姨说:“是药三分毒,再给你吃坏了可糟了。”
“这有什么的,我觉得这幽公子蛮有趣的,说不定就能治好了呢,”姹儿姨却看得开:“万一治坏了,不是还有兰台公子吗?”
苏好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仰天长叹。
没一会儿,幽荦的随从就已经把药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