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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裕庆帝坐在大殿之上,看着两班朝臣分列左右。
他坐在威严的宝座上,尽管穿戴整齐,可身形依旧显得稚嫩。
平天冠上的冕旒遮住他大半张脸,尽管他高高在上,却还是微微仰起头。
并不是他多么傲慢,而是他知道臣子从下头看上来,很容易看清他的脸。可如果仰起头,就看不清了。
他不喜欢被人看得太清楚,尽管从小到大,总是有太多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净鞭已经响过三下,但早朝还没有开始。大臣们在等,皇上也在等。
因为永王还没到。
永王摄政十余年,早朝的时候轻易不会迟到。
果然,众人也没有等太久,永王便上殿了。
他身份尊贵且劳苦功高,皇上特许他进殿不必下跪行礼,还可以配剑。
这在本朝是前所未有的殊荣。
“臣来迟了,请陛下赎罪。”永王上殿先谢罪。
他的谦卑大度,不但满朝文武,甚至连百姓都知道。
“叔父何必多礼,”皇上笑了,但也不失尊重:“连一刻钟也还不到,算不得来迟。”
掌事太监向皇上请示,得到许可后便高声向殿下的众位臣子宣示:“今日早朝,众臣有事奏来。”
大臣们在上朝之前都要在朝房里待上小半个时辰,彼此之间都是通过气的。朝上该谁先说,该谁后说,心里都有数。
除非有了分歧或是有意让彼此下不来台才会抢话说。
今天户部侍郎第一个站了出来,说从西南调粮的事。
说一句调粮容易,可中间的运送核实,都至关重要。
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大祸。
有涉及到沿线是否赈灾补给的事宜,件件都不能马虎。
这一个话题抛出来,皇帝自然让大臣们都说说各自的看法。
讨论到最后,众人把目光都投向了永王。
国家大事还得永王来定夺。
这也是这么多年约定俗成的惯例。
以前高太傅在朝的时候还能够和永王争一争,如今高老太爷致仕多年,只挂着个太傅的名头。
当然了,众人都听永王的,主要还是因为永王处理事情得当,能分得清轻重缓急,让人信服。
近一年来,朝堂上的风向渐渐有了变化,并不是有人想要和永王平分秋色,而是永王觉得皇上渐渐长大,很多大事都应该由皇上来决定。
于是便有了如下情形。
“皇上,依您的圣断此事该如何处理?”
“这……还是叔父定夺吧!”
“皇上乃一国之君,这样的大事该由您来决定。”
“寡人考虑不周,恐贻误了国事。还是叔父代为处理吧。”
“臣已年迈,百姓和臣子们都盼望着皇上早早亲政。所谓君王之肩不可稍憩,君王之责不可旁贷。先时臣越俎代庖,实为不得已。还请皇上以天下为念,以百姓为念,早日担起大任。”
“叔父春秋正盛,哪里老迈了呢?况且我明年巡幸天下之后才正式亲政,这是之前就商量好的。”
叔侄两个人如此僵持,旁边的大臣们自然要站出来劝谏。
皇上无法,只得妥协道:“如此大事由叔父来决断,我处理一些小事总可以了吧?”
皇上都这么说了,大臣们也不好驳回。想来也是,总要有一个过场,才能水到渠成。
等永王处理了几件大事之后,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因为能上朝堂的必然都是大事,哪有什么小事让皇上处理的。
几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使眼色,大约是要给皇上台阶下。
最后还是高明臣开了口:“三日后到京郊祭天,皇上是要乘马去还是坐轿子?”
“往年都是坐轿子的,今年也还是坐轿子吧。”皇上想了想说:“否则风太硬,朕只怕怕吃不消。”
“如此,臣便命人准备龙辇。”高明臣应道。
高大老爷正要回到队列中,皇上开口了:“高爱卿且慢,朕有话要问你。”
“陛下请问,臣知无不言。”高家人对皇上一向如此敬畏谦恭。
“你家的小少爷现还在太学里吗?你什么时候准他下场呢?”皇上饶有趣味地问。
朝臣们都知道,高家的小少爷其实是高明臣的亲生儿子,皇上也是知道的。
“此子顽劣异常,毫无真才实学。臣不愿他抛头露面沽名钓誉。还是再杀几年性子再放出来吧!”高大老爷一提吉星就头疼,更那堪皇上在朝堂之上提起这个混世魔王。
“爱卿太过自谦了,我听说你家小少爷和我同庚,不如哪天请他进宫来,和我说说话。”皇上笑着说,的确,他也不过还是个少年。
“使不得,使不得,皇上将天比地。”高明臣惶恐的说道:“没的让他污了圣听。”
“这么说可就太见外了,高家人才辈出,绝非凡夫可比。”皇上似乎对吉星格外感兴趣:“我还是幼时见过他几面呢,如今一晃已经多年不见了。”
吉星小的时候,偶尔会随着高太傅进宫。
皇上跟高明臣说完了,又对吏部尚书衣大人说道:“令郎大婚,我派宫人送了一对明珠做贺礼,前儿他们收拾库房,又收拾出许多稀奇古怪的西洋玩意儿。我听说令郎平日里便喜欢摆弄这些东西,也一并送了他吧。”
“臣替犬子多谢皇上赏赐。”衣大人连忙跪谢。
衣旭成亲的时候,宫里的确是送了赏赐。
第二天一早,衣大人夫妇便带着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