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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西落,晚霞铺满了半个天。
山中日月悠长又倏忽,一日似百年,百年如一日。
苏好意坐在那里,手里托着件衣裳,是司马兰台的。
上头有个破洞,她已经盯了好半天了。
“把这衣裳包起来吧!”司马兰台在旁边说:“过来吃饭,今夜要早睡,明日还要早起。”
苏好意不起来,坐在那儿叹气:“唉,可惜没带针线,要不然就能给你补补了。”
司马兰台伸手拿过衣裳,叠好了放进包袱里,一边问她:“你会做针线吗?”
苏好意脸一红,咕哝道:“那有什么难的,不过是缝了这边缝那边。”
司马兰台伸手扭了她的脸一下说道:“不会便不会,我又不嫌弃。”
他当然知道苏好意自幼被当做男孩儿养,不会针指女红。
苏好意听他这么说,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不舒服,可又发不出来。
自己闷了一会儿,不甘心地说:“那东西有什么难,我的手指又不是棒槌。”
她的手指修长纤细,应该是一双巧手。
恨不得现在手边就有针线,立马做给司马兰台看。
这边司马兰台又催她:“快过来吃饭,凉了发柴不中吃。”
苏好意腹诽道:“吃吃吃,整天价就知道让人吃。”
不情不愿地过去,又闻着的确怪香的。
司马兰台把烤好的兔肉最好的地方都给她。
苏好意先不吃,问他:“你确定身上的瘟疫已经好了吗?”
司马兰台点头:“无事了。”
苏好意道:“那你如今可想明白病愈的原因了吗?”
司马兰台摇头,他病愈得太蹊跷,只能归结为奇迹。
苏好意又说:“不知道我之前丢的钱袋还能不能找到,要是能找到最好了,可以买牲口还能买吃的。”
他们两个储备下的食物,最多支持三四天,出了深山还有好长一段路没有人烟,讨饭怕都没处讨去。
司马兰台却说:“你不要操心这些,先吃东西吧。”
苏好意道:“不操心怎么成,你是管这些俗务的人么?”
吃完了饭,苏好意一边擦手一边说:“不知青鸾夫子和卫师兄他们怎样了,还有那些故去的师兄可安置了未?说不定也给咱们两个立了灵牌。”
“若按你之前所说,知州用了那样的手段,瘟疫应该是止住了。”司马兰台把苏好意用完的手帕拿过去说。
“那知州深怕乌纱不保,恨不得请来大罗金仙把你治好,”苏好意撇嘴道:“你这番回去定然把他高兴坏了。”
“官场上的事我从不过问,”司马兰台道:“他的得失自有吏部的人来核实。”
“那不是撞到东升他爹手里了,”苏好意拍手笑道:“不如我去敲诈敲诈那老家伙,看他愿意出多少钱贿赂。”
“当心把你抓起来,”司马兰台吓唬她:“不许乱动歪念头。”
苏好意拉着他手笑道:“怕什么,把我抓进去不是还有你去救么!你可是为了我闯过好几次大牢的,不信他们敢动我。”
“还是平平安安的好,”司马兰台搂住她的腰说:“别叫我担惊受怕。”
“不好玩儿吗?”苏好意反问:“你不觉得那样怪威风的?”
“有什么威风,我每次都吓个半死。”司马兰台打她的屁股。
苏好意扭了扭,拿了根细树枝去拨火,一边说:“我回去了先要好好玩儿半个月,你不许逼着我读书写字。”
“好,”司马兰台都应下:“只要你高兴就好。”
“我这番也算是遭遇了磨难,想必再回去夫子和师兄弟们定然都要高看我一眼了。”苏好意道。
“他们本来就不曾轻视你。”司马兰台爱惜地看着她。
这么玲珑体贴又有趣的人,世间能有几个。
“不如咱们半夜回去吓吓他们!”苏好意忽然兴起促狭的念头:“反正他们也以为咱们死了。”
“胡闹,”司马兰台才不助着她:“你不怕丹凤夫子赏你几拐杖?”
苏好意眨眨眼睛,坏笑道:“他便是要打我也不叫他打,总有你替我挡着就是了。”
“那你可舍得我挨打?”司马兰台问她。
苏好意想了想,自然是舍不得的。
稍微侧身抱住司马兰台的颈子,把脸埋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我再不要失去你了,一次就足够了,再有一次我就真死了。”
天色暗下来,洞里的火更亮了。
苏好意翻了翻身上,只剩下小金龟和一只香囊。
她把这两样东西拿在手上看了又看,面色有些凝重。
司马兰台见她如此便问:“你想什么?”
“我是想明天离开的时候留个什么东西在这里,”苏好意道:“这山洞算是咱们的大恩人,总该谢谢它的。只是这香囊似乎太轻了,这金龟么……”
这金龟她又有些舍不得,虽然不值多少钱,可她戴了好几年,已经有感情了。
“把我的发簪留下来吧!”司马兰台头上有只白玉簪,通体莹白,温润细腻。
“那……好吧!”苏好意道:“我的发带分你一个就是。”
“不束发也没关系,”司马兰台莞尔:“非常之时不必计较。”
“你若不束发自然也是好看的,”苏好意捧起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不像我,散着头发像鬼。”
苏好意的脸很小,头发又长又稠密,披散下来便把脸遮得只剩下窄窄一条。
“胡说,才不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