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嘉宾走后没有几日,榆林又迎来了一个重要人物,刘景岩之子刘希尧。
刘景岩一身素白的衣衫,头戴白巾,形容枯槁,看得出来丧父之痛使他格外的难过。
“小刘先生,还请节哀,逝者已矣,不要过于悲伤才好!”汤纶上前对刘希尧说道。
“多谢汤先生关怀,只是丧父之痛,刻骨铭心,希尧岂能不悲!”刘希尧说话有气无力。
“唉,刘老先生的过世,我们都很难过,只是还请先生爱惜有用之身,义军的大业还要靠先生襄助!”汤纶开口说道。
刘希尧听了这话,原本无神的眼中瞬间有了精神,只是那精神来得快,去得却更快。
“希尧如今身心俱疲,怕是不堪为义军所用,如今心里想的便是好好的为父服丧守灵。
汤先生,希尧这里有一封书信,还请先生代为交予大帅。”
刘希尧见汤纶收起自己的书信,便迈步向着城内的刘宅而去,步履很是蹒跚。
刘希尧艰难的走到了刘景岩的灵前,他跪倒在地,口中说道:“父亲,孩儿来晚了!”
刘景岩的死很是突然,但这个事情对刘希尧而言,却是早在预料之中了。
刘希尧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当米脂的事情发生之后,刘希尧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
如今米脂老家的刘宅,已然是门前冷落鞍马稀,刘景岩制作人甫的事情终究是暴露了。
对于乡间的士绅而言,发生在本土本乡的事情,本来应该就了如指掌的。
尽管刘景岩是乡绅们在义军里的代言人,可是他们却也不想与一个人魔打交道。
人魔,这是刘景岩给刘希尧的书信里说的话,这是他对自己的评价,刘景岩终究还是个有良知的读书人。
对于自己父亲的死,刘希尧想去怪一些人,只是他想来想去,发现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刘希尧知道自己父亲的心愿,他想让米脂刘家,成为天下皆知的望族。
为了这个目标,刘景岩年少时刻苦读书,想要登科举第,想要一举闻名天下知。
只是科举不成,年长后潜心家业,刘家遂成这片区域里最有影响力的大族。
只是天下时势却不好了,如今世间纷乱四起,即使是刘家这样的米脂望族,也觉得不太安全了。
为了应对已经出现的乱局,刘景岩选择了赵胜,只是事情的发展,也没有完全按照刘景岩想的那样发展。
刘希尧被迫回乡守孝,义军的安危也在旦夕之间,在绥德之战的那些日子里,刘景岩虽在后方,可是他常常会为了前线的消息从梦中惊醒。
仗打到了关键的阶段,义军陷入了断粮的危机,一旦绥德失守,榆林定然不保,义军最后只会沦为流寇。
这在刘景岩看来,是万万不能接受的事情,尽管他明白,沦为流寇的义军,不一定没有翻身的机会。
若刘景岩还能再年轻个十来岁,他还敢与赵胜一同流窜天下,可是刘景岩已是六十几岁的老人了,他的儿子都是四十几岁了,他已是没有这样做的资本了。
刘景岩从来都是一个狠得下心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所以他在米脂制造了人甫,他也让风寒带走了自己的生命。
刘景岩走了,一场风寒结束了他的生命,可是他却给刘希尧留下了丰富的资本。
如今义军上下,负责政务的人,多是由刘景岩从乡绅里选取的,这是他留下的人脉。
最重要的是,他用一生的名声,在赵胜那里留下了忠诚可靠的印象,只要赵胜还在,刘家人永远便是赵胜的心腹。
刘希尧一边哭泣不止,一边想着自己父亲留给自己的话,光大刘氏家族。
可刘希尧心中却并不想照着刘景岩的话去做,诚然,赵胜是他们父子选择的明主,有成为天下共主的潜力。
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刘希尧更是清楚明白,要成为一将,尚要万骨铺就,若要成为天下共主,更加不知道需要多少白骨了。
刘希尧觉得自己已然悟了,在老家的日子里,他终日里读的是黄庭,学的是清净无为的道家之法。
刘希尧对于功利的热情顿消,至于家族强盛,光耀门楣,在刘希尧看来,随缘即可,强求不得。
怀着这个目的,刘希尧给赵胜写了一封书信,表示自己想要为父亲守灵三年。
………
“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赵胜将刘希尧给他的信扔在了地上,对于刘希尧想要守灵三年的想法,赵胜很生气,有些接受不了。
“大帅息怒,父死子守孝,不过是人之常情。”汤纶捡起地上的书信对赵胜说道。
“先生你是知道的,如今咱们不过是个草台班子,除榆林之外,那个地方所用之人不是刘老先生举荐的。
若是我今日让他刘希尧去为父守灵三年,底下这些人怎么说我,忘恩负义,过河拆桥,这是想要陷我于不义之中呀!”赵胜有些着急的说道。
“大帅,今日我见小刘先生身形枯槁,心中满怀丧父之痛,想来他并没有什么恶意!”汤纶轻声的说着。
汤纶并没有看刘希尧给赵胜的信,但他知道赵胜很生气,想必信中说的话,是赵胜很不想听的。
如今的赵胜经过历练,喜怒早已不形于色了,可他还是大发了雷霆,信中说了些什么,汤纶不用去看也猜得到一些了。
不过汤纶终究没有选择落井下石,当初他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