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2日,临沂东南方向,国军第三军团外围阵地。
一片片黑云低低的压在阵地上方,遮蔽了清晨的阳光。大大小小的弹坑散布在战壕和残破的工事之间,一股股灰黑的硝烟从弹坑中徐徐升起,加入到天空中黑云的队列中,使黑色的云团变得更低,更浓。不用站在黑云下,仅仅是站在临沂城头看向东南,都能感受到那种强烈的压迫感,令人不适。
但黑云下的阵地上,大量的中国官兵正紧张的盯着不远处的日军阵地,头顶上黑云带来的那种压抑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因为在死亡的威胁下,一切所谓的不适感都显得无力并且可笑。
“准备!鬼子又上来了!把鬼子放近了打!”一个中校军官大声吼道,一边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大战一触即发。
一天前,徐州,第五战区长官部。
李宗仁倒了一杯热茶,端着茶杯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他在等待第59军军长张自忠的到来。
2月21日,日军集结一个旅团及部分伪军两万多人对临沂发动进攻,驻防临沂的是庞炳勋指挥的国军第五战区第三军团,但这个所谓的军团只有一个第四十军,下辖第三十九师一个师,第三十九师也不过两个旅的兵力,加上军直属部队共计一万余人,兵力处于绝对弱势。为了给第三军团争取准备的时间,负责协防的沈鸿烈海军陆战队和刘震东的游击部队死守莒县,沂水等县城,牵制了日军进攻的兵力,给日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第三军团也趁机发动了几次反攻,打了好几个胜仗,一时间使日军不敢妄动。但随着增援到达,日军集中兵力开始猛攻临沂,庞炳勋独木难支,只得求援,而司令长官李宗仁手里唯一的预备部队就是张自忠的第59军了,调动之前,李宗仁便让参谋长徐祖贻打电话叫张自忠来司令部询问情况。
“报告!59军张自忠军长来了。”侍卫敲了敲门。
“请进!”
张自忠走进办公室,先立正向李宗仁敬了个军礼。李宗仁还礼后,亲自给张自忠沏了一杯茶:“张将军,快请坐,喝茶喝茶。”
张自忠双手接过茶杯,还没坐下,就开口问道:“长官叫我来是为了增援临沂的事吧?”
李宗仁见张自忠主动提起,也就不再客套,直截了当的说道:“临沂现在情况危机,沈鸿烈的海军陆战队残部已经基本没有战斗力了,五战区游击部队司令刘震东中将殉国,现在只有你们59军能上去,所以调59军增援临沂,有什么困难吗?”
“李长官,杀敌报国的事,我们没有困难, 59军一切听从李长官指挥!”
李宗仁眉头稍皱:“但是我听说你和庞炳勋有仇怨,是怎么回事?”
张自忠听到这个,一下子变了脸色:“他庞瘸子就是个搅屎棍,不是个东西,当年中原大战的时候,我和他还是一个战壕里玩命的兄弟,一起在冯玉祥大帅手底下和蒋委员长打,谁知道他庞瘸子是个贪财的小人,收了委员长的好处翻脸不认人,从我屁股后边打黑枪。就那一仗,我手底下的兵伤亡过半,我也差点死在那里,之后我就和他翻脸了,我发过誓,我张自忠和他庞瘸子不共戴天!”
见张自忠一听到庞炳勋的名字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李宗仁很是头疼,因为派系斗争,自己手下的番号五花八门的部队都不怎么听指挥,要是张自忠念着旧仇不愿增援临沂,哪怕故意迟到一天,都会给战区的战略部署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看到李宗仁低头沉思,张自忠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稍缓:“李长官,让日本人在我们的领土上耀武扬威,本来就是我们军人的责任。我和他庞瘸子打内战的时候留下的仇怨,定不会在现在这个关头来解决。现在大家都一致对外,要团结起来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我张自忠不会因为个人恩怨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李宗仁抬起头,望着张自忠的眼睛,很是感动:“张将军,过去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现在张将军能够摒弃个人恩怨,以国家利益为重,报国仇家恨,度量也是不小。我李宗仁在这里先祝张将军旗开得胜!”
张自忠深深敬了个礼:“谢李长官信任,我张自忠定不负重托,杀敌报国,一雪前耻!”
李宗仁明白张自忠说的前耻是什么,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抬起右臂,给张自忠深深回礼。
59军还在路上,但国军第三军团外围阵地上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手榴弹!丢手榴弹!把他们炸回去!”之前的中校军官脸上布满了血污,脏兮兮的大衣后摆上两个弹孔透着光。
一旁的战士们迅速拿起摆在战壕边的手榴弹,拧开后边的盖子,拉开拉环就丢了出去。手榴弹雨点般落在日军的进攻队列里,炸出了一朵朵死亡之花。冲击波掀翻了一片片的日本兵,破片钻进鬼子的身体,带着血花从身后穿出,爆炸声夹杂着哀嚎声回响在阵地前方。
见手榴弹起效,中校大吼:“上刺刀!把鬼子压下去!别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杀!!”中国官兵们端起刺刀,挥舞大刀,猛虎一般扑了上去。但冲到阵地前的日军士兵也不是善茬,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身上的伤势就重新开始冲锋。两边人猛地撞在一起,刺刀见红,鲜血喷溅。
那个中校右手握枪,“砰砰”两枪撂倒了面前一个满脸胡茬的鬼子兵,刚把枪口转向另一个鬼子,左肋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