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0日傍晚7时,永修以西,修水河南岸国军防御阵地。
“有活人吗!还有活着的吗!说说话!”
日军的炮击终于结束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士兵站在遍地弹坑,硝烟弥漫的阵地上,一遍又一遍的大声呼喊着。
“有!有!埋住了出不来了!过来搭把手!别哭丧了!”不远处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你是哪个!”喊人的士兵一瘸一拐的走到了传来声音的地方。
那里是一截被炸塌的战壕,有个敞着衣服的士兵斜靠在战壕壁上,从腰以下都被炸飞的泥土死死埋在了下面。
“兄弟你是哪个?算了,先搭把手。”被埋住半截身子的那个士兵同样满脸的灰土,两个人一时间谁也没认出来谁。
看到来帮忙的战友打算空手来挖,半埋的士兵连忙制止:“别别别,找点工具去,用手刨刨不出来的,土下面有块木头还是啥的,压住腿了。”
“行,你等哈。”这个士兵四下张望了一会,映入压眼帘的除了还冒着烟的弹坑就是残缺不全的尸首,原本整备的工事此时已经化成了碎片,混进了黑褐色的泥土里。
“我艹!闷死老子了!”
不远处,一个原本应该是轻机枪掩体的大弹坑里突然钻出了一个人影,全身黑漆漆的,像是掉进了墨缸里刚刚爬出来一样。
“兄弟!兄弟!来帮帮忙!”第一个士兵急忙朝他挥手。
“咋的了!”弹坑里钻出的漆黑人影耳朵早就聋了,不过看见有人挥手,还是摇晃着走了过来。
“他被压住了,得找点东西把他弄出来!你那边有没有铁锨啥的?”第一个士兵回答。
“哎呀这不是刘班长吗?你咋了?腿没了?”浑身漆黑的士兵听不见他们说话,有些答非所问。搞得两个人比划了半天才让他明白他们的意思。
“要枪?刀子?棍子?”浑身漆黑的士兵挠了挠脑袋,结果抓下来了一大把烧焦的头发:“棍子没有,这有半截步枪,你看能不能当棍子使。”
于是,三个人费了老大劲才用断掉的步枪和手榴弹箱上取下来的的破木板把刘班长的腿从土里挖了出来,一起被挖出来的还有两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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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班长,这两个是谁?”第一个士兵指着土里只漏出了后背的尸体问道。
“是小孟排长和孙班长,可惜了。”刘班长把自己已经被砸断的双腿轻轻抬到了一边,疼的龇牙咧嘴:
“小孟排长是个好人,要不是他反应快把我们按下去,我现在估计早没了。”刘班长有些唏嘘的看着孟排长已经断气很久的尸体:“之前还打算整你来着,对不住了,现在我欠你一条命。”
这时候,阵地上其他还活着的士兵或自己爬出了隐蔽所,或在其他人的帮助下被从浮土下面刨了出来,一个个茫然的看着已经不复存在的阵地。
“几个排长呢?活着的军官来找我报道!”刘班长他们的连长也被人刨了出来,运气不错,连长除了左手少了一根小手指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伤势。
可惜副连长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之前趴在一个弹坑里,倒是躲过了四处飞溅的滚烫破片,却没躲过150毫米口径榴弹炮恐怖的冲击波。
副连长还趴在弹坑里,身上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土,乍一看一点伤处都没有? 但几个战士刚把他的身体翻过来? 就看到了副连长脸上大片的血迹,从耳孔? 眼睛,鼻子? 嘴巴里流出的鲜血早就凝固了。
“没军官了,班长也行!”连长环顾四周,发现他们连阵地上还活着的士兵只有区区二十多个,不禁悲从中来。
“连长,我是二排六班的老刘,我还活着,腿断了走不了。”刘班长远远的举起了手。
“我是三排七班的冯二毛!连长我也活着!”
“连长,我是一排一班的罗祥? 我们排的吴副排长还活着,就是人昏过去了,我们正想着怎么把他弄醒呢。”
“就你们三个班长,一个排副?”连长的声音带着悲怆:“没别的了?”
再没有人答话。
“咻!”
又是炮弹划过空气的声音,阵地上残存的中国官兵不禁破口大骂:“狗日的日本鬼子,还来?”
“躲炮!”连长跺着脚高声喊道。
“砰!砰!”
不过这次落在阵地上的不再是大口径炮弹了,而是一枚又一枚的烟雾弹,灰色的烟雾很快就彻底笼罩了守军的阵地。
已经是傍晚7点多了? 天色已晚,而江西连续的阴雨天使得黑夜降临的更加迅速,现在又加上日军的烟雾弹,简直是雪上加霜再加冰,守军官兵这下子彻底失去了视野。
“是毒气吗?是不是毒气!”有士兵捂住口鼻,在烟雾里急切的大叫。
“不是毒气弹,是烟雾弹,鬼子要渡河了!还活着的人快点进入战斗位置!”连长开始也慌乱了一下,但在发现这灰白色的烟雾并没有危险后,他马上察觉到了日军的动作。
“连长,枪都炸没了!”有个士兵手里拿着两截断掉的步枪,哭丧着脸说道,而他手中的那两截步枪都是只有枪管没有枪托的样子。
“有枪的先上!没枪的从土里挖!挖出来手榴弹子弹都送前面去!”连长抽出自己的驳壳枪,第一个冲向了河边。
“哒哒哒哒!”
连长带着十几个有枪的士兵才冲了十多米,河对岸日军的重机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