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际,富宁安已被金瓜武士击毙在地了。阶下的老内侍赶忙去搀扶铁勒,冷眼瞧着**四溢的富宁安,“朕倒要听听你们谁还想护着他!”铁勒倚着老内饰的肩膀横眼看着阶下的诸人。铁杞紫青的脸上爆起了红筋,两眼间渗出了几行泪水。“父皇怎能如此独断?方才他明明话里有话,可六弟却百般阻挠,而您偏袒过甚,几有过分之嫌!”铁杞的头发立起了三丈高,“老——四!你,你放肆!你是说朕杀了自己的儿子!”铁勒言毕一把推开老内侍,颤巍巍地往前走着,“虎毒尚不食子,你竟然百般诋毁君父……”还未说完,一个跟头摔倒在了阶下。

“陛下!陛下!”老内侍慌里慌张地跑下了台阶,克里木一把拉住了他,铁杞想不到父亲这么经不起折腾,“父皇!父皇!”他急闪过去却不见铁勒有动静,他弯下腰两手扶起了铁勒,心惊胆颤地翻过来,骇人的是,铁勒的眼窝泛出了一股股的浓血,脸上现出紫色的斑痂。“父皇!您,您这是中毒了!”方才他还在一味地埋怨父亲,可转眼间他却不省人事。心中念起往事又着实地不落忍。“父皇!你若是稍稍体谅儿臣,也不至于……”心里涌上了一股酸意,正当他慨然之际,铁勒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挣扎着张开了嘴,翕动的双唇努力想发出声音,铁杞凑近才瞧见,牙床早就成了一堆腥红的肉沫,反涌上的胃液贪婪地消化着牙齿,耳朵尽力凑到嘴边,却也只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父皇,您说什么?”铁杞拼命地想听着真切些。铁勒两手紧抓着他的双臂,拼命地想吼出来,可噬骨的痛啃咬着他的每一寸神经,指甲深深地陷进了铁杞的臂肉里,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流淌下来,铁杞脸上露出了痛苦不堪的表情。“父皇,您别……放开我!”他狠命地往旁边使劲一甩,铁勒一头磕在了阶石上,他的脑袋竟像一颗熟透了的西瓜似的开裂了!那双噙满泪水充斥着血液的眼睛近乎哀求地望着铁杞,他拼尽气力想挺起软弱的舌头,一种近乎排泄的快感又让他****,污秽不堪的嘴里涌出了绿色的腐液,肚子也渐渐塌了下去。

铁杞惊魂未定之际,“老……四!你竟敢杀父弑君?来啊!给我拿下这个畜牲!”话音刚落,殿外就涌进了十多个神策军。“这,这是怎么回事?”父亲突然离世的悲怆?君位拱手于他人的忧虑!恨生不逢时的落寞?脑中一下子闪过数不尽的片段。也许失望本就大于痛苦,面对父亲的死他没有丝毫的悲恸,相反的,看着近在咫尺却又遥遥不可得的龙座,他却是止不住地落泪。

十几把鎏金纹饰的青铜剑横在他颈上,“父亲不明不白地死了,你凭什么定我的罪!”铁杞摆出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劲头儿,“这满堂之上,只有你对父亲步步紧逼,毫不相让。父亲为保二哥名誉却让你颜面扫地,你心怀不忿就做下此等勾当!”

“简直是大放厥词,你出门儿不带脑子吗?啊!老六,父亲死状凄惨,死相难看,是个人就能瞧出来他是中毒身亡,这诬蔑一点儿都不高明!”铁杞怒不可遏地申斥着。

“你狂什么!父亲死在你的怀里,这朝堂上所有人都瞧得真切!你还狡辩什么?快动手给我拿下此人!”甲胄下深藏着锋锐的双眼,面色僵硬。“谁他妈的敢动手!”铁杞拉开衣襟掏出了块黄绸,“圣上有旨意,无论儿臣犯有何罪,都不得决死!我看谁敢忤皇上圣意!”他一手托举着圣旨,阔步向铁乌图走去。“你可敢杀我?”铁杞睁着通红的双眼问他。“一朝天子一朝臣,凭一张莫须有的先皇圣令何以能命令一个当朝的君?”郎世炎侧过身子睨着他,“大——胆!”铁杞惊得浑身发抖,“父亲死因尚不明了,尸骨未寒!此等败坏纲纪的乱臣贼子,真该天诛地灭!”言毕,忽闻得一声雷响。

殿内忽静的鸦雀无声。突然门外急匆匆地跑进来一个浑身血污的士兵,“陛下,陛下!”哭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什么事?”铁乌图回身问了句,“陛下!边……边军都去北城了!”“什么?是谁的调令?”铁乌图一顿疾走过来,“你说!”一把抄起了他的脖子,“萧关督抚说是岷王下的令!”说后他斜过眼看着铁杞,“四哥,你无故调遣边军总得知会京里啊!再者说也得有个像样的理由啊!”铁乌图猛地推开士卒,铁杞硬着脸不吭声,殿外又传来鸣钟,“四境突现敌军!四境突现敌军!……”悲怆的声音震得山响。

“老四!你得对这事儿负责!”铁乌图冷峻的眼里突现出了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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