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善长出身草根,遽得高位,自是尽力报国。
无奈上司大族弟子,办起事来,处处有碍,错非多年兢兢业业。
又遇到庞正丰虽然算计精明,弱点倒也明显。
好几次葛善长因症施药,州府争权之斗中略占上风,才渐渐竖起州判威信。
否则前日命人传唤神力侯府世子,换他乍至冀州之时,万万不行。
今日一事,大伙只需不瞎,均看出,决计是刘府明目张胆攀诬神力侯府,自己还是助人为虐帮凶。
冀州城里,论声望别说州判,整个州府捆起来也及不上神力侯府小半。
事起仓促,庞正丰怔然。
先天武者标志,便是可用精神力攻击。
适才中年男与高洋间精神波动,瞬间即逝,可凭后天洗髓实力,庞正丰隐约有感。
都说侯府三世子荏弱不堪,是而最不得宠。
但观他身上明显有抵抗精神攻击之宝物。
那人逃离时说得不错,高家确实喜欢扮猪吃虎。
想到自己在冀州任期尚有三年,天天要与这样玩阴耍狠的家族相处,顿感不寒而栗。
击退精神攻击,高洋泰然自若。
这会在公堂,没空详细探究,心下却是惊喜不已,盼着尽快结束,早些回家。
看向庞正丰:“大人,这下可以还我清白了吧?”
庞正丰愕愣中醒来。
瞧瞧高洋,益发觉得不凡。
万幸高家小子身上藏有秘宝。若是神秘男子当真成功……
不觉一身冷汗,拭拭额上汗迹。
不经意谄笑:“原本我就生疑,贼子们的诬赖太过浅显。便是傻子也看得明白。嘿……偏偏有人装痴作傻,故犯迷糊……”
乜了一眼魂不守舍的葛善长。
他这会只想甩锅,甩得越远越好。
留意到这幕,高洋呵呵笑起:“……事情说清楚了也好,免得有人说三道四。”
州府两大佬纠纷,他不想参和。
今日之事明白不过,适才精神攻击多半是贼人杀手锏。
换做前身素来木讷,修为低浅,铁定被贼子控制。到时,胡说八道一番,旁人分辨不清,侯府清誉势必毁于一旦。
前身以死谢罪,也算未雨绸缪。
转首望向堂外,索性再刷一波声望。
朗声道:“本世子自幼闻家父说道,我高家始祖高开勇冠三军,追随太祖,征战四方,立下赫赫功勋;高祖高轩,披血沥胆镇守冀州,誉为北疆柱石。如今我父高怀德戍守北疆二十余年,保境安民。你们说,青史留名簪缨世族,遗风余思之下,会不去思虑光宗耀祖,反而会去盗卖军械?”
“不会……”
百姓们不管男女,轰然喝应。
这些人里有虎撃军家属,也有家眷亲人遭过瀚海荒原异族屠戮。
想到,若无高侯爷坐镇冀州,自己这些年焉有命在?
“世子委屈了!”
“世子受苦了!”
“世子,我们支持你!”
“世子英武!我要嫁给你……”
伊始尚好,不多时歪了楼。
高琰忍俊不禁。
高洋瞪他一眼,又道:“数万年前,蒙昧蛮荒,妖族为虐,人族先辈抛头颅、洒热血,纵然尸骨无存也为人族打下这片天地……”
“……再往后,多少王朝煊赫一时,崛起覆灭,更迭纷纷……”
“有人歌颂铁马金戈,也有人羡慕霓裳羽衣,但血雨腥风之中,百姓流离失所,却少有人问……”
“故此我高家家训,便是高家后辈定以热爱大乾为荣,以危害大乾为耻。以我冀州侯府为例,当与阖城百姓安危共存,精忠报国,保家卫民……”
一番夹杂前世私货,铿锵话语。
直让宦海多年,渐失初心的庞正丰、葛善长,先是愕然呆目,即后热血沸腾。
大乾官员说话,素来含混和淆,吞吐支吾,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胡吹互捧。
即使点些主题,也是肤末支离,生怕无故得罪。
何尝像高洋这样引经据典,娓娓而谈。
有些用词虽然标新立异,闻所未闻,却入木三分,正中要点。
无一字繁赘,无一句空穴。
着实振聋发聩,惊艳四座。
不管高洋所说是真是假。
这片天地,远古蒙昧到上古蛮荒,为人族崛起而奋斗的先民,的确值得所有后人共敬同仰。
更何况,保家卫民四字,震耳欲聋,当真触动堂外众多百姓内心深处。
众人齐呼:“精忠报国,保家卫民……精忠报国,保家卫民……”
公堂上,衙役敲着水火棍,往日只喊“威武……”,今时也喊起“精忠报国,保家为民……”
一时间。
人心齐、能撼山,万丈碧波倾天来,亦可挽狂澜于即倒的感觉!
庞正丰瞧瞧葛善长……
葛善长面红耳赤。
庞正丰微有得意。
今日居然靠高家小子占一丝上风。
底下人欢声雷动,他也不加制止。
双眼不自禁地觑向绿。
心里想着,此案涉及侯府,尽管没什么好处。但有此女,于愿已足。
高洋心头亢奋。
一番发自肺腑倾吐,获取声望无数。
左右无事,刘玉柱攀诬一案后续,自有州府处理。
好在今日罗光弼没来,否则不定没完没了。但如过了今日,再提这茬,为时已晚。
高洋朝两位大人微一作揖,又朝两边衙役略微颔首。
“四弟,咱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