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头,却遇见她含笑眼眸,婉转温柔,一瞬间又活过来,头顶插一根竹蜻蜓,飘去云彩里。
宁微澜这一病就在医院常驻,同医生护士成了见面能够聊上几句的邻居,虽然大多数时候,她扮演聆听角色,有时还能得到许多医院内部花边新闻,哪位住院部医生同小护士夹杂不清,哪位护士长更年期脾气最坏,千万不要找她扎针。
一进门,就见护士长在分发蜡烛,头也不回地说:“今天市里面电力设备出了问题,连带暖气都供不上,好在就一个晚上,保证凌晨就修好。小宁同志,要多盖被子,免得又感冒,还要多住一个星期,那就到过年啦。”
又看陆满,板着脸教训,“小伙子,除家属以外不可以陪床守夜。”
陆满好脾气地点头,“好好好,阿姨,我马上就走,马上!”
等安顿好宁微澜,他去将户打开一条缝,即刻有小麻雀跳进来,吃桌子上的半块面包,“我先出去,晚一点再从户爬进来。”[
宁微澜失笑,怎么搞的好像再拍牡丹亭西厢记,要红娘手,月夜相逢,“其实不用的,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更何况还可以叫看护来。”
陆满心里急得挠墙,只求看护变成总理,日理万机,不要来跟他抢时间,表面还要故作镇定,僵着脸,说:“你不是怕黑吗?没关系,我守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怕。”语毕也不给人家说不的权力,穿上外套就走,到门口觉得没礼貌,扭过头说:“放心,天黑我就来。”也不知道要流窜到哪里去。
经过护士长休息室,还特意去打招呼,“阿姨,我走啦。”
护士长不耐烦,“走吧走吧,快回家吃饭。”
天刚擦黑,他便说到做到,趁夜色而来,翻进屋,动作熟练流畅。
他问她冷不冷,她叫他快吃饭。
简直是一对老夫老妻,没有半点情趣可言。
到了夜里,实在冷的慌,陆满就开始满屋子转圈跑步,绕得人头晕,宁微澜拍拍床沿,招手,“你上来。”
梦想过千万次的场景近在眼前,他原来是叶公好龙,近乡情怯,纠结,“不好吧?”
“过来,听话,你难道要在我眼前跑一个整晚?”
陆满脱了鞋,盘腿坐她对面,拉一点点被子,身体僵直。
宁微澜坏笑,捏他耳朵,“我就当照顾邻居家小朋友,你害羞什么?”
“我没有——”每一寸肌肉都紧绷得随时要炸开,四肢完完整整长在身上,却都不知该往哪里放,脑子里嗡嗡嗡都是飞机旋转空鸣声,他仿佛病入膏肓,药可医,没话找话,“你手好冷。”
“体质不太好,到冬天四肢冰冷,是常事。”
陆满的脑袋也不知道转到哪里,怔怔地看着她,说:“你这样,冬天睡不暖的。”话一出口就后悔,偷眼看,她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笑盈盈等他,像一张挂在床头的美人图。
深呼吸,他壮了壮胆子,偏头去看户上结出的一层霜花,手却伸进被子里,握住她冰冷的脚,那皮肤顺滑如缎,一刹那将他的心烧热,噌噌往外窜着火苗。不等她拒绝,他已经将她一双小脚藏在肚皮上,她羞恼,就要往外挣,他却不肯,在她面前难得的执拗,紧紧揣在怀里,如同抱着一团稀世珍宝。
宁微澜恼羞成怒,“陆满,松手,松手,听见没有!”
陆满不答应,一只手伸进衣服里,捏捏她脚趾,“你没听见护士长说,万一感冒又要打针吃药,不如我给你暖着,反正又不收你钱,我愿意。”
“你松开!”她恨恨地捶他,忘了陆满是敌铁金刚,练就一声铜皮铁骨,她咬紧牙关一拳下去,他却当按摩,乐得自在,“陆满,你走开,少给我得寸进尺。”
陆满这时终于流露些赖本色,手上动作半点不松动,嘴里开玩笑说:“不如你把我做成暖炉,上哪都带着,天天陪着你,夜里还能守着你不做噩梦。”
“你这个王八蛋死赖。”脚下踢踢蹬蹬,都在他紧实的小腹上,一块块肌肉线条分明,宁微澜脑子里浮现出那年在佛罗伦萨,她坐在大卫雕像下临摹一整天,数张画纸,画不出完美身躯,而陆满,近在眼前。
“嗯,我是。”
她认命,不吵不闹,静静感受脚底平滑肌理下灼烫的温度,陆满说的没错,他就是一只移动暖炉,自身发热,环保健康。
没了暖气,这病房仿佛被丢进冰窟窿,刺进骨头的冷,还好,还好有陆满,这傻瓜陆满。
她踢他一下,“陆满。”
“怎么了?”
“你过来。”
他犹豫片刻,为的是思考如何抱着她双脚靠近她,只好将她膝盖曲起,摆弄出一个撩人姿态。陆满咽一口沁凉空气,喉头攒动。
“低头。”
他看得出来,她忍着笑意,兴许是要恶作剧报复,所谓,只要她开心,他就愿意配合。
“再低一点。”他再往下,便将她整个人挤作小小的一团,柔韧而温暖的身体全然藏在他身体之下,影影绰绰,她的睫毛闪动,擦过他鼻尖,叹息,心痒难耐。
“让你再靠近一点,怎么都不听话的。”她伸手环过他脖颈,清楚感受他瞬间僵硬的背脊,愈发忍不住笑意,涟漪般散开,再度给他,身体稍稍向上,膝盖紧靠他胸膛,似春风拂过唇角,刚擦的润唇膏都给了他,佛手柑的暖暖甜香飘荡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