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别人任谁也无法轻易看见他面上近似温柔的神情,而她却屡屡瞧见,刚劲男子的柔情恐最为弥足珍贵,想着纪厉说的话,姚玉欣心里一动,她垂下眉目,可到底还是转了话题,“那些人……总罪不至死……,我这心里有些难受……”
纪厉盯着姚玉欣的面庞,明明似乎都看见了那冰霜逐渐消融的痕迹,竟一瞬又没了,他默了有静静的一瞬之后,才有了动作,“怎么罪不至死?”嘴角浮出一个极浅淡的笑意,“你不是说朕是暴君吗?朕让谁死谁就得死,没有至不至于的,”看着姚玉欣面色明显的一白,想着她或许真把他当做了暴君,纪厉嘴角的笑意扩大了些许,他随手翻了翻案几上的折子,扯出一个,递给姚玉欣,“看看,看完你心里就舒坦了。”
折子上记得都是些人名以及现下的职务,还有他们的履历,都办过哪些个差事。不单今日服刑的二十五人,还有旁的,其他一些个人的。
“看见了吗?不单是为着他们散布你的事,这里面记得所有的人都或多或少掺和了宫里的腌臜事。”
景仁宫的李茂才,惯爱搬弄、散播是非。他恐就是因着自己,此次才没了命,而中门殿的万全,按折子上记得,却是因为涉及了当年丽妃投井一事,景阳宫的田蜜儿,则是因着在几年前涉及了下药毒害瑜嫔不孕一事。
……林林总总,大大小小,名字上圈了红圈的就是刚刚服刑的二十五人,而没被圈红的,也多多少少的办了些不应该的错事。
姚玉欣一愣,短短几天,这累年的阴私,竟就被纪厉查到了,那还有什么他查不到的吗?
“朕一直就知道这后宫风气不好,那些个见不得光的龌龊朕是容不得的,只是普一登基,事情太多,一时还未腾出手来理会这事。那天你提及,朕这才想起,便着人好好的查了查,这都是这几日查出来的,”纪厉指着折子上的人名,“罪不至死的,朕都留下了,那二十五个是必须严惩的,由此也能杀一儆百,想着自此,那起子有着魑魅魍魉心思的小人们在办什么事前,也都会掂掂自己的斤两,禁不禁得起那炙热的蒸气……虽不能彻底根除,但应该也能让他们安宁老实些个日子,想着自此,后宫的不正之风应是会好上一阵子,咱们也都能清静一些个。”
“就算他们罪该万死,可方才……”
“不用极端的手段,都是油惯了的猢狲们,如何震慑的住?何况还有新进宫的嫔妃,总也要她们知道些个规矩,”纪厉一哂,“朕要的便是震慑的作用,既要震慑,就要一震到底,有个效果,否则还不如漠视不理。”
知晓纪厉说的是实情,姚玉欣低下头来,看着手里的折子,想着那些个人并不只是因着她那一日的无心之语便丧命的,而纪厉也不是她之前所想的那般荒淫暴虐,姚玉欣心下略微好受些,面色神色便跟着舒缓起来。
姚玉欣面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如何能逃过纪厉的眼,纪厉低笑,“怎么,知道朕不是你嘴里口口声声的暴君了?”
姚玉欣抬头,正好纪厉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两厢里,一下就撞进了那略带促狭明亮的凤目里,她好像隐约听见纪厉微带笑意的声音接着说道,“知晓朕不是暴君,好像你很舒心的样子?”
姚玉欣一愣,面色微红。
纪厉心情大好,他还待说些什么,就听见一声遒劲有力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臣洪武给皇上请安。”
洪武进殿是享有不用通报之权的,纪厉敛了脸上轻微的笑意,他来得还真是会挑时候,淡瞟一眼侍立在旁,也很是无奈神色的徐盛,纪厉面色不大好,“起来吧。什么事让你这个时辰过来了?”
那直通通的汉子,哪里会顾及姚玉欣在不在场,也自己美得听不出纪厉语气里的不悦,他当下便起了身,很是畅快的笑着,“圣上有所不知,臣收了南疆的折子,嘿嘿,”洪武犹自笑着,“圣上天威,圣上在南疆时威名赫赫,吓破了那起子南蛮子的胆!现下他们知晓圣上即了位,便着使者上了咱的边城,说是愿意向咱天朝俯首称臣,每年进贡,还说想献上他们的公主,以作和亲,来和咱天朝结秦晋之好。”
洪武话音刚落,纪厉便下意识的看了眼姚玉欣,而徐盛则是掩嘴轻咳,出声提醒。
洪武征战沙场自是不在话下,察言观色却是差了些个。他哪里理会的了,仗着以往和纪厉的情分,便接着说道,“圣上,那南蛮子虽是粗蛮了些,但听说他们的奇拉公主可是貌美如花,身娇百媚,人像一团火一样的热情火辣,嘿嘿,艳福深远,必将销魂……”
军队里的荤段子还能少了?洪武、刁鸥又与纪厉有着生死过硬的交情,说话一向是随意惯了的,可这个时候毕竟太过不合适了些。
“咳咳。”徐盛咳的更加厉害了,而纪厉却略微无奈的有些个哭笑不得。
“皇上政务繁忙,玉欣先退下了。”姚玉欣起身,行礼,往外行去。
这时,洪武好像才看见殿内还有个活生生、娇俏俏的美人,而那人他也认得,知晓她在纪厉心里的位置,当下便张大了嘴。
徐盛接到纪厉的目光,往外追姚玉欣而去,路过洪武的时候,还递给他一个自救多福的眼神,这好不容易看着姚玉欣略微有些个缓和,天知道皇上到底用了多大的劲,可就被这个笨熊给搅和了,皇上能饶了他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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