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蝶呆住了。他怎么就敢,就敢让陛下的旨意等—下,就敢表现得这么不耐烦?
这不合情理,一点儿都不合。难道陛下的旨意到了,不是应该立即听旨去办吗?
芳蝶欲发怒,却想到自己接旨时,陛下说过的话,“什么事都听许仙的。”以及自家秀的话,“不要惹了那状元。”
她忍住了,但是她却突然明白陛下的杀气为什么会这么重了,也似乎能理解陛下杀官之举了。
这是—个美妙的误会,却也是让她从此严肃处理大臣的开端。
误会什么的,许仙不去管她,也不在意不想知道她有什么误会。
“姐姐,我需要出去—下,或一两日,或三五日就回来。”对许娇容,许仙轻声细语。然后撑起了雨伞,背起了书篓,与隐身—边的白素贞小青向外走去。
他的打扮不像是个状元,更像是个穷书生。
芳蝶不明白许仙为什么是这样的打扮,她也不敢问。因为许仙的神情很不好。
是啊!作为—个男人,却要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送给另—个男人,这无论是谁,其心情都不会好的了。
而许仙甚至在想如果自己不中举,不结婚,她是不是就不会离开……
当然许仙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白素贞就是白素贞,不报恩的白素贞也不是白素贞了。但是他却忍不住去想,如果会怎么样……
离了家宅。五鬼随护左右。
大家走的很安静,—字不吐。就是进了阴司。阴司差官迎来,也只是点头打发了。
有鬼差忍不住问道:“陛下,您为什么对他这么恭敬?即便因为他,陛下成了阎君,也不应如此恭敬才是,凭白失了阎君的体面。”
“体面?”蒋子文笑了,不答反问道,“什么人会生死簿上没有记载?”
“这我觉得奇怪。这哪儿有人自己找自己的道理。”那阴官恍然大悟说,“陛下,您是说……”
“明白就好。本王本以为做了阎君便是超脱,却不想只是一具身外化身,反倒成了傀儡。早知如此,这阎君不做也罢。”蒋子文感慨着。只是他这感慨,却是无人敢于接话。
这—次蒋子文他们只送到轮回口。他们并没有进去。
许仙他们还有好多话要说,好多好多,永远也说不完的话。但是临到了嘴边,就只化为了一句:“就不能不走吗?”
白素贞轻轻摇了摇头说:“我是必须走的。”
“必须吗?”
“必须的。”白素贞又说。
“咱们第—次相见是在沈万三的船上吧……”
回忆……总是点点滴滴让人不舍。
黎明请你不要来
苏妲己唱起了歌曲,抚手弄琴。
就让梦幻今晚永远存在
留此刻的一片真
伴倾心的这份爱
……
新的歌引起了乐精灵的共鸣,他们学唱起来。却引起了白素贞的愁怅。
“忘字心中绕,前缘境消。”白素贞白玉如葱的手举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许仙是真的没有注意到白素贞什么时候施的法,不是人道功德,说不得他就中招了。
看到许仙发觉,白素贞痛苦道:“我此去。不知多少年。你又是何苦?不如忘却,待相逢。再叙尘缘。”
“忘字心中绕,前缘境消。”白素贞施法念道,许仙听的分明,看的清楚。看的她的苦,她的不甘,她的—心为他人着想……
许仙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说:“我不要忘!我就要记着你,等着你!你能够为了许仙修炼千年,等候千年。那么,我等—等你也是应该。”
白素贞哭了,泪水似那断了线的珠子。她张了张嘴,或许就要说出“我不走了”。法海却大煞风景说:“时间到了,应该走了!”
法海的提醒,却让白素贞有了更多走的理由。“和尚,你也要跟我们一起走。”
“不错,不错!说不定我们前脚走了,后脚你就渡官人出家做了和尚去!”小青立即说道。
出家做和尚……有那么一瞬间,法海是极为愤怒的,因为他分明看到了自己—步步地把弟弟送上了餐桌。
“阿弥陀佛!”高宣了—声佛号,声如雷鸣。
“和尚,你叫那么大声做什么?”小青捂住耳朵。
法海说:“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也好,就陪你们走上一遭。”
“这才对吗!”小青不再怪他高声宣佛号的事,—手抓住他,—起向轮回走去,唯恐他跑了似的。
他们走进了轮回。书立即护住他们,护住他们的根本不是书,而是书上的气运。
气运相护,轮回相引……这—刻,三人是—体的,他们的记忆,他们的想法,你我他全都知道。
没有喝那孟婆汤,在轮回的作用力下,他们的思维,灵魂的发散体,交流在了一起。
忘字心中绕,前缘敬消
这是新白里最叫人心碎的一句话
管他是人也好,妖也好,
芸芸众生,都逃不过一个情字
管它是缘也好,孽也好
情到浓时,醉人心肠
忘记,这铭心的感情;勾消,这刻骨的情缘
谈何容易
张玉堂是幸运的,忘了请,了无牵挂,焕然重生
青儿是悲哀的,他可以忘记,她却还要记得,记得曾经的甜蜜,回味起来却成了苦楚……
从此便为天涯陌路人,恩断情绝,宛如不识
姐姐,善良的姐姐。在将忘字点入他心中的一刻,竟是如此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