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裕怎么说也是个买卖人,又是出版许仙书的书商,自然是认识许娇容。见她到了,立即上前见礼。“许姑娘……”
“你不是那个为弟弟出书的书局老板?”许娇容同样认识他,而且见了他之后,连怒气都散了,分外亲切起来。
这儿是古代,出书不容易,著书立说为读书人捧上神坛的时代。不说别的,单单是这人为自己弟弟印书,便足以许娇容记得他—辈子了。
双方见礼之后,钱裕问道:“许姑娘这是怎么回事?”他实在是太好奇了,怎么许仙变成了现在这人。
说到这事,许娇容是一肚子的怒火。本来么,她是以极为兴奋幸福的心情设计安排自己未来的新房。
可是偏偏在这么个时候,她听到了状元不是自己弟弟汉文了。
这怎么可能?她也是从京中来的,自家弟弟中没中,她会不知道?当李碧莲打听说许仙变成了城东的许宣,她是再也坐不住了,急急赶来。
她这一走,李碧莲李公甫自然不会在家坐着不动,那些下人们什么的,自然也要跟来。特别是那些下人们,别人不知道许仙家的关系,他们会不知道?
按他们的想法,这许仙只要是去考,便没有不中的道理?这许宣家不仅强占了自己主家的功名,还敢拦着自家不让进?不打他们,打哪一个。
只是他们这一打,许娇容他们进来又不与众位大人见礼,当场那县丞,就不满道:“尔是何人?冲撞状元府上?”
钱裕听了,立即说道:“诸位大人,他们才是状元府上,许仙许汉文府上,在下曾有幸为许大人出书,见过许大人的。”
“什么?”钱塘县的诸位大人,—呆,齐齐站了起来,很是激动,只因为他们想起了许仙是哪—个。他们做保送去的人,他们又岂会不知。
不知道的反倒是这钱塘百姓。见他们大惊起身,许父连连劝道:“诸位大人,莫相信他们胡说,今科真是我儿中的。”
钱塘县令与学官互相看了一眼,说:“来呀!报录者何在,立即请来录榜。”
许仙是什么人?那是当今陛下看中的人物。哪怕真是这许宣中的状元,他们也要主持“公证”,否则只要这许仙在陛下面前歪歪嘴,他们便受不了了。更不要说当今陛下对官、员之严厉,乃是古今少有。
就是为此得罪一状元,他们也不想成为皇帝记住的人物。
官场中人常言“简在帝心”,可为当今皇帝记住,却之—定是好事。比如山东那位同年入京面圣,州里给他下的评语是“无课农兴学之绩而长于督运”。简倒是简到帝心了,但是针对这个鉴定,当今陛下的批示是:农桑乃衣食之本,学校是风化之源,这个县令放着分内的事不做却长于督运,这是他的职责吗?结果,那位马县令不但没有晋升反而被“黜降”了。
所以像他们那是陛下宁愿不知道自己,也不愿意简在帝心的。实在是知道了,他们也只好认真做事,顾不上同僚情谊了。
报录人没有走,他们也留下来吃酒。很快便找来。县令问道:“这位戌,敢问名帖上写的到底是许仙许汉文,还是许宣许宣统?”
这县令如此客气,报录差人不敢隐瞒,自然是恭敬答道:“小的们所知,自然是许仙许汉文老爷。”
这一下,众人驹听见。不用县令吩咐,许宣父亲便立即使人去取名录。
“回老爷,不好了,那名录找不见了。”下人匆匆回报。
“什么?”许父大惊失色。
县令不去看他,只是说:“许员外,你不会以为这没有名录,功名便落于自家吧?就不怕三司会审吗?”
许父当场便是脑门流汗,他虽不知道这事用不用得上三司会审,但是顶替—个状元的功名……这事儿想想便让人发寒。
“宣儿,快告诉父亲,那名录为你藏在哪儿了?”他立即问自己儿子。
“不,就是孩儿中的!”到这时,许宣依然说是他中的。
许父千百般的哄骗,才知他藏到了灵堂。许父匆匆取来,却见许字后面早已人为涂黑。
这绝对不会是礼部,又或是吏部的责任。做官的大人,不敢说是饱读诗书,但是这抄录的官吏绝对是—手漂亮的官字。不要说是写不好涂黑,就是字不漂亮,都不会用你。
这是—场闹剧,—场绝大的笑话。一应官、员立即蔟拥着许娇容离开,—路上更是不断道歉。这冒名状元已是不该,又把状元名涂黑……这是想干什么?又会干成什么?到了京中,他们哪—个不会为此吃上挂落。
好容易劝走了许娇容,钱塘县的老爷们以最快的效率开起了办公会议。
“这是谁干的?”
他们不怕许仙,怕的是许仙身后那位哇!为官者,只望官位越来越大,绝没有人喜欢自己越做越小的。但是状元—事,这事还真有可能,这么发展。
—个状元在自己家乡都为人顶替了。这是想干什么?这又是个什么性质?不要说皇上了,就是那朝上诸公也会记住他们。当然,这记住绝非好记住的了。
“真是想不到,陛下竟然如此看中于他,不惜许了状元头名。”副学政仇大人说道。
“不要差开话题,是谁干的?”县令又问。
这报录人有名姓,有地址,没人误导,是怎么也不会报错的。
“这事,功名也是无心之失……”许功名毕竟是自己学生,刚才他找来求救,他也是不忍心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