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马昔外的山坡上,罗芳柏坐不住了,他看了看一脸跃跃欲试的石富志。
“石小弟,听说你也是战场上的悍将,我们这还有几百丁壮,不如你带着他们也去冲杀一番,大家都是唐人,此时此刻我等岂能作壁上观!”
石富志感激的看了罗芳柏一眼,他的身份当然瞒不过这位手握七十万众,形同国王的罗芳柏。
他自己根本没带什么人来,这几百人都是罗芳柏带来的护卫,当下感谢的一抱拳。
“芳伯说的是,在下正好活动活动筋骨,一展兰芳国精兵之雄风!”
“施公班让当年为我等华人,不惜与荷兰红毛鬼浴血奋战,想不到后人仍有其风,可喜可贺啊!”
江戊伯看着远去的石富志,颇有些感慨。
1740年,红溪惨案时,施班让与同乡何七等人组织华人忠勇军,与荷兰人连番大战,可惜训练未精、武器缺乏,最后大多身死。
就是施班让自己,也有族亲三十几人被杀,现在想起来,江戊伯就觉得痛不可当,他也更害怕施班让的旧事,会发生在自己或者自己的后人身上。
罗芳柏点了点头,但显然注意力不在这上面,他看着远处指挥军队高歌猛进的叶开,眼中亮光点点。
“生子当如孙仲谋,生子当如孙仲谋啊!叶胖子真是好命啊!有这样的儿子,又为他练出这样的几千大兵,足可以告慰祖宗了!
可我儿子增,恐怕连刘琦刘琮都远不如,还是让他留在石扇,富贵一生吧!”
江戊伯一怔,回头看着罗芳柏,这样位高权重的大唐总长眼中竟然好像有点点泪光了!
子增就是罗芳柏正妻李氏所生的儿子罗子增,石扇则是罗芳柏的祖宅所在,嘉应州石扇镇。
他这个儿子一直没有跟随罗芳柏到婆罗洲来,哪怕罗芳柏打下了这么大的基业,也还是把儿子留在了老家。
按照一般人的想法,罗芳柏打下了这么大的基业,肯定是要传于子孙,千秋万代的。
可这个兰芳大总制国却不是家天下,而是搞的共和禅让制,兰芳的总长不是按照血统继承,而是众人推举。
那真的是罗芳柏这个人大公无私、天下为公到连王座都不要吗?
不,实际上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兰芳国看起来辉煌鼎盛,但内部不过是由罗、陈、江、刘等几个华人大家族,加上土著的达雅克人的几个苏丹拼凑而成的。
罗芳柏虽然是总长,但也不能把家都给当了,就跟叶开改组之前的叶家有些相似,只不过罗芳柏的权力和威信比叶福来大的多而已。
而兰芳国外,荷兰人,以及依附于荷兰人的万那苏丹,还有些实力的文莱苏丹,都在虎视眈眈,随时想要来抢夺兰芳国的人口、土地以及最重要的金矿。
这种内部不是铁板一块,外有强敌贼心不死,纵使罗芳柏动过无数次念头想要把儿子罗子增召到坤甸来,最后都作罢了。
罗子增根本负担不起兰芳国这个千斤重担,如果强行把兰芳国留给自己儿子的话,那就不是一份家业,而是一座坟墓了,一座把他儿子儿孙都装进去的坟墓。
所以此情此景,罗芳柏怎么能不心生羡慕,要是他有这么一个儿子,他相信,经过父子两代治理的话,足可以外拒白夷,内服土著,打下一个传于后世,包含整个婆罗洲的兰芳国。
“芳伯何必羡慕,你要是想的话,这个孙仲谋也可以是你的儿子嘛!”江戊伯眼神闪动了两下,还是指着远处的叶开说道。
罗芳柏眼底的一丝审视一闪而过,瞬间就换上了一副追悔莫及的表情。
“戊伯可是在取笑我,哈哈!想不到我罗芳柏还有看走眼的时候,我原本想那叶福来的儿子懦弱无能,婚约取消就取消了,谁成想这流言可信不得,这叶束武竟然是个麒麟儿!”
江戊伯也赔笑了几声,看着本来围着他们的人识趣的走远了才继续说道:“芳伯,其实现在也还不晚,虽然叶家今天威震南洋,七千破三万,但其势必不可久也!
因为叶家总共也就是十七八万人的盘子,北大年之地,除了种地熬糖,也没有别的营生!
金矿他们没有,锡矿他们还没插上手,以这样的耕种之地,根本养不起五千大兵!
如果不是叶束武甚有雄才,在泰西之地赚了大笔银钱回来,叶家早就破产了!
这北大年之地,远不如我们的婆罗洲,他们有强兵而养不起,我们富而没有强兵,我们两家又都是嘉应州的乡党,不正该结为秦晋,互相扶持,共谋天下吗?”
“可这叶束武,如今早已娶妻,连儿子都有了,如之奈何?”罗芳柏皱着眉,轻轻摇了摇头。
“这有何妨!”江戊伯靠近了罗芳柏几步。
“我看那叶胖子让他儿子娶一个广南女人,无非就是想要赌一把,安排一条后路而已,赌的是那阮福映复国成功,叶家就可以在广南公侯万代!
可他这北大年的家业怎么办?如果叶束武百年之后,这里的唐人会让一个峇峇做他们的总长?万不可能!”
江戊伯说的斩钉截铁,确实,以现在华人圈鄙视链,没人能接受一个峇峇来当叶家这个总长的!
“所以叶家要想拿稳手中的权力,必然就还要一个华人女子所生的嫡子!”
罗芳柏点了点头,他也同意这个观点,他就有个峇峇儿子,今年九岁,是他娶的土著达雅克女子劳子所生,哪怕他罗芳柏再怎么雄才大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