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驰瞥了一眼斐云清,世家子弟如此八卦打听此事,抱着何居心?哪有半点斯文儒雅样子,他不觉举止轻佻?
楼玉皎出意外不是什么好事,定国公府不会到处宣扬。况且,玉蕤姑娘扮成嫡小姐一事,他既已答应楼府保密,更不会说出半分。
斐驰垂眸,静默不语。
“三弟为何缄默不言?”斐云清瞅瞅他,试探着问,“玉皎小姐受伤了?她,她有没有性命之忧?”
“兄长,何时变得八卦了?”
斐驰勾唇讥笑,“想对付定国公府的小姐,岂是那么容易?放心,玉皎小姐好着呢。只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没人愿意大肆宣扬吧。”
“哦,玉皎小姐没事?那就好,……”斐云清摇着玉扇,像是如释重负的样子,“如此,虚惊一场了。”
斐驰点头,抱拳道:“兄长不是要回府吗,别让府里久等了。愚弟正当值,教练场上还有事忙。”
“哦,是该回府了,”斐云清眉头一扬,笑着拱手,“愚兄先行一步,父亲和姨娘还等着我消息呢。”
斐驰目送他离去,心里暗嗤:这‘姨娘’叫得真亲切,一点都不像眼皮底下瞧人的斐世子。
“爷,您真不打算回伯府?”无墨瞅瞅他,小声道:“毕竟是您的家。您不回去,二夫人望眼欲穿了吧。”
“嗯,再说吧。”斐驰置若罔闻,闷头往前走。
母亲姜氏是忠恕伯妾室,身份地位不及大夫人。从小到大,他没少受大夫人王氏以及斐云清母子的欺凌。
为了母亲,他都忍了。
忠恕伯斐景升心情好,要将一品阁商铺记在他名下。王氏不知从何处得知,不依不饶地质问斐景升,“一品阁是斐家的产业,老爷要将它送给这野种?”
斐驰心内一震,真是侮辱人的,当着父亲的面,他强忍着没发作。
可是,斐景升对王氏的话既没驳斥半分,是认同了她的话,还是认同了她的意思?这,让斐驰很不舒服,心里很不忿。
斐景升不仅取消了允偌他的一品阁铺子,而且,对他的前程也是不闻不问。论文才,他不比斐云清差,论武学,斐云清不及他半分。偏偏他无论出仕,还是别的,总会半道折戟。
母亲总是懦弱,一个劲劝他,“驰儿,莫要和人争,等你再大些,娶亲搬出府,……”
“母亲是不愿看见我么?”斐驰倔强得很,“何必等到那时?我,现在就自请离府!”
王氏的话他能忍,斐驰不满要离开,斐景升未劝,也未做挽留,斐驰毅然离开。
受不了斐景升的态度,何时会为他考虑?
心如寒冰,寒透了,也冻透了,……
他就不明白了,斐云清能到吏部左侍郎,他这庶出的男儿,就没哪个衙门录用?他一身好武艺,匿名投到城防营,在演练场一举夺魁,才得到眼下这差事。
斐驰进了城防营。
正是午时,兵勇们正在教练场练习。斐驰脱了外衣,换上甲胄与兵勇们一起操练。他一把长枪在手飞身上马,他铆足了劲,骑射功夫一流,又有着不服输的斗志,满场竞技下来,哪有人是他对手?
“好,好呀!”
场内场外一阵阵喝彩!
斐驰下了竞技场,无墨迎上去,“爷,您歇歇吧。”
“嗯。”斐驰点头。
他脸上容光焕发,是一种傲然神态。在演练场上,无论是世家子弟,还是平民百姓,唯有拼实力胜出,赢得别人的尊重和喝彩。他喜欢被人夸耀的感觉,享受博弈带来的酣畅淋漓。
出了教练场往后走,有一座简易的院落。斐驰跨进院内,院里有石桌石凳,三间简陋瓦房,他进了正中的房间。
屋里摆放着一床一几,靠窗有一方桌,方桌上有笔墨纸砚,一套粗陶茶具。屋内的陈设,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斐驰坐下,就茶壶喝了点水。
“爷,您说个好话,回府里去吧,”无墨打来一盆水置于案上,劝道:“您是无比尊贵的身份,却与我们这些人住一起,小的实在不忍心。”
“无墨,你们这些兄弟都能住,凭啥我不行?”斐驰声音平静。
“爷,您能和我们比吗?”
无墨将洗脸巾递上,眸里都是不忍,“小的是个粗人,孤儿无父无母,那年饥荒,一路乞讨到京郊,又冷又饿昏迷在路旁,几乎就要死了,……爷您救了小的,小的就为您活着的。您是人上人啊,不能与小的这些人混一处!”
“没什么,我不觉这里不好呀!”斐驰嘴角弯起,露出难得的笑容,“无非住得简陋些,吃的没那么精细,但,我有底气说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出身是没法选择的,我仍可选自己想做的事。”
与伯府被人欺凌没法反抗的日子相比,现在居室虽简陋,斐驰觉得心安也很踏实。城防营事务繁杂琐碎,每日忙忙碌碌的,他很充实有底气,更是对自己的肯定。
没有伯府倚靠,他凭自己能力,没什么不好的。
斐驰双手掬起水洗了一把脸,再将身上的甲胄解下,只剩贴身的xiè_yī,露出他发达的胸肌,健硕有力的身材。他迅速将身子擦拭过,换下一套干净的短衣裤。
无墨不忍心看,提起木桶内的水出去。
夜幕下,四周冷清,没了喧闹,静悄悄的。偶尔几声“吧嗒吧嗒“的梆子声响,由远到近传入耳膜,显得格外尖锐。
过来一阵,梆子声远了,四周重又恢复了宁静。
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