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正午的阳光,一样的温暖。
洛邑王宫中,尽是忙忙碌碌的人,他们正在将王宫中的东西搬上牛车,准备运送到咸阳去。
东周将近五百年的积累,岂是这一朝能搬完的,这事情,从前日就已经开始了。
天子姬延正搬了一把凳子,晒着日头,一身酒气,坐着坐着,这就睡着了。
嬴荡走了过去,又把姬延给惊醒了。
“秦王,这些物件搬到咸阳,不会就都留在咸阳了吧?”
姬职眼睛还惺忪着,都未完全睁开,就急忙问起了他的这些宝贝了。
“这怎么会呢,只是暂时存放在咸阳,天子也随寡人暂时去咸阳,明年开春,那蜀王的城池,可就是天子的天府王城了,到那时候,再给天子搬过去,一样都不会落下的。”
嬴荡上看下瞄,说实话,这些东西,他还真就没有一件是能看得上的,吃又不能吃,用又不能用,也非兵刃,还不能杀人什么的。
“好,这样最好,到时候我这个无用之人走了,那这洛邑就留给秦王了!”
姬延说到这里,满是伤感,还不忘将四周都看了一眼,常说故土难离,这就是故土啊。
他似乎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离开了洛邑,这大周还会是大周吗?
会的,一定会是的。
予一人没了国土,不要紧!
予一人没了王城,不要紧!
予一人没了税收,也不要紧!
你秦国要在天府王城驻军,行郡县,派郡守,这些都不要紧!
因为过上几百年,上千年,说不定这秦国也要完蛋,而我大周,能一直延续下去。
你看那大鼎传承了千多年,他何曾与人争过,还不就是只占了三尺之地。
“大王,魏将军正在殿中等候!”
等了好几天,总算是将魏冉给等回来了。
咸阳那边,孟贲早就接管了卫士,就只等的迎接王驾了,嬴荡等了这么多日,就是希望能有一次单独见他的机会。
见过了姬延,嬴荡行至大殿当中,魏冉早已等候在此。
“臣魏冉,拜见大王!”
魏冉低着头,嬴荡看不清他的面容,往常见他时,可都是群臣俱在,如今,这一对一,看寡人不把你整治了。
“魏将军无需多礼,寡人正等着你了。”
嬴荡一边说,一边走,一直走到了上首坐下,魏冉正站在堂下。
“臣得蒙大王信任,必不负大王辜负。”
见大王不语,魏冉再一次说道。
“魏将军,此刻寡人已经不能称呼你为魏将军了,而应该是魏都督,都督之职,我秦国仅有两人,地位仅次于上将军,可谓是身份尊崇,那冯章是有战功在身,所以擢升裨将,而你魏冉,待在咸阳,却能升为裨将,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嬴荡此刻,就是要看看这魏冉的态度,看他对嬴稷的忠心,是矢志不渝呢,还能可以改变呢?
“臣驽钝,只知道大王信任,才委以臣重任。”
来之前,魏冉定然是见过了甘茂,他当然知道这是甘茂从中出了力。
“呵呵,你的确驽钝,但有件事情,你必须得清楚,寡人问你,你是秦国寡人的臣子,还是稷的舅舅?”
嬴荡声音突然提高。
今日情形,早已不似以前,就连公子壮都被发配到蜀国修城去了,况且是他区区一个咸阳将军,他能有如今的地位,皆是因为他那个妹妹,给嬴驷生了一个儿子。
可现在的王是嬴荡,不是他那个外甥,如今大权也被寡人收归手中,可以说,他在这咸阳,除了甘茂,就再也没有依靠了,就连甘茂,怕是也要自身难保了吧。
“大王,臣有罪,臣愿以戴罪之身,做大王的臣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魏冉此举,不是背叛,而是俊杰。
嬴稷有做大王的希望,他便有忠于嬴稷的理由,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理由了。
魏冉跪在地上,汗流浃背,连头也都不敢抬一下。
真是世事无常啊,四月之前,他与嬴壮还为王位互相争夺,现在看来,是何其可笑,大王此举,简直能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来形容了。
况且姬职是与大王接触过了,听说两人关系亲密,大王更是称呼姬职为大兄,这么说来,燕王辅佐稷上位之事,大王想必也都是知道了。
“好,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那寡人就给你一个机会,三年前,燕国使臣来秦,被寡人醉酒车裂,这可是何人的计策?”
嬴荡喝问,匍匐在地上的魏冉身形一颤。
“此时此刻,许多事情,都被大王勘破,臣无意隐瞒,做此事者,乃公子壮也,大王身边左右,也尽是公子壮的门客。
公子壮礼贤下士,乐善好施,据说府中养了两千多门客,他们都只知公子壮,不知秦国还有大王,一开始图谋大王者,只有公子壮一人,臣是两年前才勾结公子壮,至于左相何时,臣不知。
臣自知死罪,但还请大王恕稷无罪,公子稷年少,断然不可能想出这样的计策,臣以为,这必定是姬职的计策,公子稷又不在咸阳,区区一封书信,不能证明是他所为,臣自愿领死,换取臣妹和公子稷的性命!”
既然大王同意他来做宜阳都督,那就不会再杀他,他这样说,其一,是为了证明嬴稷无罪,其二,则是告诉大王,魏冉有血性,有忠义,以后不敢再有谋秦之举,大王可信之。
这些人,没一个笨的,都是聪明的很啊。
嬴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