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韩王起了个大早。
头戴王冕,身穿王衣,足蹬王靴,腰间悬剑,左右侍卫护卫,身后群臣拥戴,上了王车,出了王宫,经过了城外密密麻麻的韩军营寨,向着秦军的方向而去。
左边有张翠,右边是芒卯,为了稳妥期间,韩仓思来想去,还是将相国张开地留在了城中,有他和将军冯跃在,可暂保新郑无安。
真若是他出了点事情,那就让张开地带着太子走吧,去魏国避难,去楚国寻求复国。
回身望去,他离新郑是越来越远了,秦人的营寨,就在他的眼前,他最后又看了一眼新郑城,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今日之会,嬴荡是翘首以盼。
今日之后,合纵四国之中,就不会有韩国了,韩国再也对秦国产生不了任何威胁了,将来秦国要灭韩国,很简单,一个使者,一支大军,就能让韩人投降。
秦国一统天下的步伐,是你取他国一城,他国就弱一分,而你就强上一分,今日之会,对秦国的东出之路,是至关重要。
此刻,嬴荡正立在营门之外,身侧乃洛阳都督冯章,后面还有高士率领的一队夜金卫。
营门的两边,秦国大军罗列好阵形,以最勇武的姿态,等着韩人。
韩人的车驾,正从远处一点一点地驾来,等到秦王跟前十丈之地,车驾停住,韩王仓从车驾上下来,往嬴荡这边走来,嬴荡也是一样,迎了上去。
韩仓举目四望,漫山遍野,尽皆秦军旌旗,一眼望去,难见尽头,两侧士卒,个个威武,这才是一支久战之师,应有的模样。
宜阳之败,洛阳之败,暴鸢之败,没鼎之败,韩国屡战屡败,至今日地步,或许这就是原因吧。
“荡见过韩王!”
嬴荡率先对韩仓行礼。
再怎么说,这韩仓是他的岳父,是他最喜爱之人的父亲,他的长辈,那他应该拿出应有的诚意,和应有的礼貌来。
韩仓见之,也是一样的回礼。
秦韩两国国君,第二次会面。
“哈哈,秦王好大的威风,以四十万众,屯于我韩,今见秦军之威武,我韩如何可抵挡西方之虎狼也!”
这话也没错,三阳制敌长廊,本来都是韩国的。
难得韩仓对秦王硬气了一回,一开口就一番嘲讽。
或许是他昨夜一夜未睡,都想通了吧。
他以前怕秦国,是因为他还抱有希望,现在希望破灭了,胆子自然也就有了。
世人皆说,韩王昏聩,其实嬴荡根本就不会这么认为,君王这件事情,并非是选拔出来的,而是天生的,就算你不合适,也必须得是你。
他就只当韩仓是个老头,一个小心翼翼的老头,那他也没有错。
“韩王错怪寡人也,非是寡人威风,要对韩国进犯,实则是寡人有东出之志,而韩国是寡人东出之路上的第一站,韩王若在,寡人大志难成,雄心无觅啊!”
嬴荡倒是很诚实,他没有半点儿的撒谎,心里怎么想的,嘴里就怎么说的。
韩仓的神情是明显的一顿,照秦王这么说,还怪他了,怪他韩国就在秦国的边上。
“哼,第一站,那秦王还有第二三四站?”
嬴荡又老实地点了点头。
“正是,山东有七国,韩国乃第一,下一个就要轮到赵魏了,将来这天下诸国,都会败于寡人之手,所以韩王也莫要担忧,诸国一样如此,无非就是先来后到罢了!”
这还是一句实话,可在韩仓听来,极为刺耳,秦王这不是嚣张,是什么呢,这就是赤裸裸的嚣张,嚣张到了极致。
不过,再一想,秦人的战卒,好像已经去屯留,不对,是今日的长治去,下一个轮到赵魏,想来这是真的了。
韩仓冷笑。
“昨日,秦王遣使者入新郑,邀约寡人前来,不会就是为了耀其武力的吧,若要说这,寡人已经知道了!”
嬴荡哂然,他哪知道,韩仓也是有些脾气的。
“非也,非也,寡人所言,事实罢了,除了此事,寡人当然还有其他事宜,要与韩王说,来新郑之前,寡人已去了阳翟,欲置颍川一郡,以申康为郡守,野王欲置河内一郡,郡守之位,暂且还未定下。
世人无有不知,寡人乃贤明之君,贤明之君,当行名正言顺之事,此番邀请韩王来,便是为这两郡之事,此间辕门,非议事之地,还请韩王随寡人入营再说!”
割地!
秦王这么说,那就是要割地了。
韩仓面色阴沉,并未言语,嬴荡亲自驾车,拉着他入了军营,进了营帐,又令人奉上了香茗,各色秦国佳肴,火锅等事物。
老丈人难得来一回,肯定是要用最好的来招待了。
秦王乃东道主,韩王于秦王对面,秦韩两国臣子,分别列在旁边,眼下,众人都是坐定。
“多谢秦王盛待,秦王邀约,我王也来,礼数周到,不废秦王之情,如今食脍已尝,香茗已品,不知秦王接下来,意欲何为,或是秦国,想将我韩,置于何地?”
说话之人,乃是张翠,韩国出了名的,伶牙俐齿之辈。
方才在谈论中,张翠对于秦王的目的,也俱是清楚,阳翟野王,在秦王之手,这不仅是既定的事实,韩国也没有能力,可以取回来,那剩下的,就看秦国能给新郑留下多少城邑,留下多少土地,还有今后的秦韩关系了。
这也正好问到了韩仓所关心的问题,他也是竖着耳朵,且听秦王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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