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论了一日,直到晚间,嬴荡才与魏国公子单独而坐,享用起安邑美食。
糕点,最早就是源自于魏国和楚国,这些吃的,要比在咸阳宫中的美味多了,此时,又有美酒为伴,秦王丝毫不顾自己形象,放开了吃。
魏理正在嬴荡上首,看他的神色,就远远没有嬴荡这般想得开了,仿佛不是魏国要进攻秦国,而是秦国要进攻魏国一样。
“还请将军多多包涵,此番作为,无奈之选,老丞相今日晌午,就想让我将赵砮放出牢房,不过,我念在使者不好回去报于秦王,便又将他多关一夜。若是使者有问,但可现在去见他,只有人活着就成,其余随使者处置,待到明日一早,赵砮可就要去往我魏国大梁了!”
嬴荡饮了一口酒,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餐具。
这算什么,人你带不走了,暴打一顿,折磨一顿,给你出出气?
这魏国公子还是不想与秦国为敌,现在还说此事,足以见得其态度。
嬴荡是气赵砮,但这气,乃是君主对不忠臣子之气,光打一顿是出不了的,只有按照秦律,在咸阳城中,上万秦人的见证下,明正典刑,车裂而亡,才能昭示秦王之威,现在这算什么?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嬴荡不敢去,要被认不出,那麻烦可就大了。
走吧,赵砮明天就走吧,走了才好,免得寡人担惊受怕。
“公子与贲如此交好,我岂能做让公子为难之事,此事就算了,我秦王大志,赵砮此贼,并非重也,为重者,当属秦魏之邦交也。
战事一起,不管是魏国胜我秦国,还是秦国大破赵魏,此处必将没有公子容身之所,公子有王气,却无王命,这公子可曾想过?”
嬴荡如此问话,魏理焉能听不懂,只是他叹了一口气,并未言语。
魏嗣是什么人,是个难缠的人,秦昭襄王时,秦国连楚国都打败了,可就是与魏嗣缠来缠去,几乎没有占到什么便宜,相比魏嗣,要是这魏理能够做了魏王,就好多了,只是这可能吗?
“贲知公子之心,感公子之恩,便直言直语,还请恕罪,君王之家,长幼顺序,断不能错,魏国太子申,战死于马陵一战,魏先王三公子,按理来说,魏国该是公子为王,如何就落到了魏嗣身上?”
嬴荡这是自己遭受了公子之乱,心生嫉妒,也要给魏嗣来一个公子之乱。
他口中虽这样说,心中却想着,魏惠王还是有眼光的,这魏嗣的确要比魏理强多了,只不过对秦国是件坏事。
“多半是因为嗣比我更合适吧。”
魏理慢吞吞地说道,言语神情,都开始不自然起来。
嬴荡一看有戏,又继续试探。
“君王一事,乃权利之争,何来合适之言,若说合适,公子胸襟,才有王者风范,我秦王纵容公子,致使季君之乱,今魏国有旧都安邑公子,若是魏王观之,又不知道该如何去想?
安邑,乃是魏国旧都,河东之地,沃野千里,是一等一的富饶,两处相加,便是魏国王兴之地,公子镇守坚城,坐拥这沃野,在魏国朝臣看来,岂不是如魏国的王一般,一山难容二虎,公子之命,难久矣!
秦与赵魏大战,必定殃及河东,若是秦国胜,公子则只有两条路,其一,去往大梁,在魏王掌中,其二,被我秦国大军俘虏,成为阶下囚,公子如此风采,不管一二,我皆为公子叹息。
若是魏国大胜,其必定西扩,安邑之地,魏王可借此安插亲信重臣,到那时,安邑公子也将失去这份安逸。
唉,人事难定,国事难定,我思来想去,魏王攻秦,一为外事,取河西之地,二为内政,收归安邑大权,说这番话,皆是因为公子盛待,为公子所虑,明日我便回秦。
纵然我秦魏大战,我与公子私交,定不能断,若是他日情形,真被孟贲言中,公子但有吩咐,吾必定誓死而为。”
嬴荡边说边叹息,借用孟贲的名声,发下了誓言。
这几日来,所见,所闻,让他觉察出了这魏国公子与魏王的矛盾,这样一番言语,也不费什么功夫,就算魏国生不了什么乱子,那至少也要让魏理坚定和秦之心吧。
他这个人,优柔寡断,缺乏主见,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神情阴翳,这都是因为他对魏王和其臣子们颇有怨言,一把火憋在心中久了。
嬴荡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他终于打算开腔了。
“唉,君王之令,岂能不从,我就只有安邑一城,如何能相抗魏王对秦用兵一事,我与秦国使者交好,也是为了不与秦国为敌,如今这战局,就只能秦王自己解开了。”
魏理只有一脸的无奈,这让嬴荡好生失望。
怎么就没一点那霸主之心呢,你说啊,你只要说出来了,寡人就一定帮你!
洛邑弑君,燕王姬职不正是如此谋划吗,寡人也学学他,学一学这战国之风。
“哈哈!”
嬴荡喝得面色通红,似是醉酒。
“那是自然,纵然为了公子,我也要尽力而为,不让这秦魏有战,嘿嘿,要是魏国的大王是公子就好了,也就无需这么麻烦了,公子如此胸襟,秦魏必能共霸天下!”
这是醉话,说者有心,听者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意思了,这话不能再明显了,不然就显得过于刻意。
等了半天,魏理没有接话。
还能怎么办,寡人给你机会了,是你怂了。
嬴荡也不管这些,直接就躺在地上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