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英拖着拉杆箱走出朔阳南站,迎面吹来的寒风令她打个寒颤。
好冷!
她竖起衣领,把脖子朝大衣里面缩了缩。
“坐车吗?市区25,云城50!”夜色里,不时有黑车司机上前招揽生意。
她一概拒绝了。她已经通过打车软件叫到一辆网约车。
她拎着行李箱走下长长的台阶,给司机师傅打电话,没想到车子就在眼前。她弯下腰,冲着一辆黑色半旧的丰田轿车摆了摆手,车子降下车窗,从驾驶室里探出一张古铜色的男人脸庞,“尾箱盖打开了。”
眼前这个男人,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是在哪儿见过吗?
可能她怔忡的时间有点久,司机不耐烦地敲敲车门,“快点,这里不让停车。”
“哦。”她推着拉杆箱来到车尾,拎起箱子,侧放在尾箱里。
关上车后盖,她拉开后面的车门,坐进去。
司机发动汽车,汽车缓缓驶出高铁站。
车里没开暖风,上车后只觉得比外面风小了点,但还是很冷。陈家英侧身,看着司机的侧脸说:“师傅,能开下暖风吗?太冷了。”
“坏了!”司机没有回头,语气冷冷地回答说。
坏了?
这不是正规营运车辆吗?冬暖夏凉,是他们网约车平台向市民承诺的基础服务啊。
莫不是她打了个……黑车?
忍不住环顾四周,发现这辆车的内饰非常陈旧,车门缝隙里不住地往里钻风。
她忍不住皱起眉头,用手指摸了摸身旁灰乎乎的垫子。
好在没什么黏腻腻的感觉,否则的话,她可能就要叫停了。
正暗自揣测,突然,眼前一黑,脸上、身上被什么东西盖住了。
她骇然惊叫,把那蒙头盖脸的东西扯下来,丢在一旁。
前方传来噗嗤一声笑,声音哑哑沉沉的,颇有些嘲弄的意味。
她稳了稳心神,偏头一看,才发现那东西是一条花里胡哨的小棉被。棉被不大,缩在车座上不过小小的一团,被子上的印花她看不大清,但直觉不会是什么高档货。
“你干嘛!”她眼神愠怒地叱问道。
“你不是说冷吗?拿这个,多少能将就一下。”司机说。
听不到回声,司机在等红灯的间隙回头瞟了眼后座的女乘客。
见她微垂着头,姿态僵硬,他不禁撇了下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你是嫌弃这被子别人盖过,脏吗?”
“不是。你别误会,谢谢。”陈家英拉过小被子盖在腿上。
他有意无意地瞥了她一眼,然后踩了脚油门,汽车又向前驶去。
“这被子是我儿子的,他有时候在车上睡着了,就给他盖一下,别人没用过。”他冷不丁地解释说。
是他……儿子的。
“你……儿子也跟着你跑车?”她好奇地问。
“嗯。”他换了个档位,声音很低地说:“没人带的时候,他就跟着我。”
“那他妈妈呢?”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
随之而来的,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她意识到什么,不自然的把被子扯到下巴上,这是她掩饰过失的习惯动作。
鼻间隐隐嗅到一股淡淡的橙子味香气,和她惯用的洗涤品牌一个味儿。她愣了愣,低头看着手里的淡蓝色的被子。
路灯照亮车厢里的景物,一个憨态可掬的玉面金身的小沙弥随着车辆行驶的惯性轻轻晃动着。
是他!
她坐过他的车!
他就是那个被爸爸和哥哥误会的网约车司机!
就说她怎么一见他就觉得面熟呢,看到这个小沙弥挂件她就想起来了。
“我老婆死了。生儿子时难产,儿子活了,她死了。”就在陈家英以为他不会回应她不礼貌的提问时,他却不带一丝感情地回答道。
“哦。”她指尖一紧,攥住腿上柔柔绵绵的被子。她瞥了眼前方驾驶位上的男人,似有一丝细微的疼痛在心里蔓延开来。
“你儿子多大了?”她静了静心神,问道。
“四岁。”
四岁?那他……
“我今年40了,要孩子晚。”他像是长了一双后眼,能够窥到她想些什么。
“哦。”
此后他专心驾车,而她望着车窗外的城市夜景,感受着身上的融融暖意,车里的人沉默着,再无交谈。
到了家属院,车子停稳,陈家英把叠得方方正正的小花被递给司机:“谢谢。”
他看了她一眼,接过被子扔在副驾驶座位上。
她开门下车,没想到他也跟着下来了。
之前就有印象,他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可今天两人站在一起,她还是惊讶于他的身高。
要有188了吧。
寒风里,他身上只穿着一件靛蓝色的毛衣和一条深色牛仔裤,他居然还挽着袖子,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肌肉线条清晰可见。怕他冻着,她忙不迭叫他回车里去,他却闷不吭声地走到车尾,打开车后盖,像抓一团棉花一样轻松地抓起行李箱,交到她手里。
“再见。”他说。
她冲他笑了笑,“再见。”
他转身大步走回车里,关上车门,就要启动离开。
忽然,有人从外面敲了几下车窗,他转头一看,惊讶地降下车窗,“又落什么东西了?”
陈家英脸红微笑,“我也不是总那么没记性吧。”
他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你想起来了。”
她点点头,拿出手机说:“能加下你的微信吗?以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