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轻宁发了疯一般捶打着柴房的木门,荒僻的念慈庵修建在汴京西面的悬崖上,这里香客罕至,环境逼仄,气候潮湿。
与华严寺那样的大寺庙比起来,念慈庵根本不值一提。
但最令人绝望的是,在大梁王朝,只有一个女人一旦出了家,那么她便再无出头之日,更别提嫁人,只怕这辈子,她都无法再回到慕容景身边去了!
更何况,她现在连头发都没有了!怎么见人啊!!
媚儿哭着抱住杨轻宁的腰,大声道,“王妃!大小姐怀孕了,怀了王爷的孩子!都是因为大小姐!若非如此,王爷怎么会任由她摆布!”
“什么?”杨轻宁一脸狰狞的抓住媚儿的双肩,“那个贱人怎么可以怀上景哥哥的孩子!”
“奴婢没听错,那大夫是这么说的,大小姐怀孕一月左右,算算时间,正是那晚王爷与大小房那日!”
“什么……”杨轻宁身子一软,颓废的跌坐在草堆上,喃喃道,“我和景哥哥这么久了,却一点儿也没动静,她只一夜,便有了?老天怎的如此不公?”
“为什么,从小到大,父亲什么好的都给她,却从来想不到我,君三哥哥也只对她好,对我就像陌生人一般,我到底哪里不好?”
此刻柴房中只有她们两人,媚儿即便再觉得杨轻宁不争气,也不能抛下她不管,如今,她唯有让杨轻宁振作起来,才能开始思考逃出此处的良策。
“王妃,你千万不能垂头丧气,王爷是爱你的,他现在只是一时被大小姐迷了心窍,等过段时日,他就会想办法来见你了。”
杨轻宁呆滞的眼眸动了动,“真的?”
媚儿将杨轻宁抱住,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胸口,哭道,“真的,王妃难道忘了王爷以前是怎么对你的么?他说,一辈子只想娶小姐你的。”
杨轻宁眼睛里涣散的光一点一点聚集成无边恨意,她靠坐在房门处,尖利的手指狠狠刺入大腿,“你说得对,我要活着,要活下去,我要报仇!我要让杨轻寒一辈子都不好过!”
媚儿抹了抹泪水,“没错!王妃,我们要从这里逃离,努力活下去!”
“杨轻寒,你等着……”杨轻宁咬着牙,“你会遭报应的!”
山中凄寒,鸦鹊振翅而飞。
汴梁城内,乌云密布,厚重的乌云一层一层笼罩着天空,向下低垂着,时不时几道闪电撕裂天空,仿佛要将这个阴沉沉的世界轰炸出一片光明来。
杨轻寒一身缟素站在洛慢书的坟前。
裴珩和墨阳伫立良久,上完三炷香,摇头而去。
洛慢书到死都没有等到四大纨绔被判刑的那天,谁都觉得惋惜,可又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杨轻寒沉默无言。
她想起洛慢书死前的那天,阳光正好,她和她并肩坐在汀兰苑的廊下,她拉着她的手说让小相知认她做母亲,交给她一个香囊,希望她替她找到小相知的爹。
她答应她等这件事了结之后,就带着她们一起离开汴京,重新生活。
洛慢书只是淡淡的笑,浅浅的落泪。
其实,她那时就应该察觉出慢书不对的。
因为这件事她心力交瘁,仁宗的无情,四大纨绔的逍遥法外,都让她无法活下来。
洛慢书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再想活了。
可还是没能争过天命。
她早就已经开始嘱咐后事了,只是她还心存侥幸,以为她能撑下去。
“慢书,你等着,我会让你看到四大纨绔伏法那天。”
“杨大小姐。”商容一身白衣,站在杨轻寒身后,悲戚的敛着眸子,道,“对不起。”
杨轻寒闭了闭眼,“你对不起什么?”
商容走上前来,站在洛慢书的碑前,“是我没有好好保护慢书。”
杨轻寒苦笑一声,“不是你的错,保护我们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相反,我们应该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对我们照料有加。”
商容拱手作揖,满脸惭愧,“商容无德无能……”
杨轻寒扶起他,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商容,最后再替慢书做一件事吧?”
商容怔愣的望进杨轻寒晶亮的眸子里,“什么…什么事?”
杨轻寒唇角抿成一线,坚定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商容一开始不明白她那句话的含义。
后来,他亲眼见她一个弱女子,走在汴梁大街上,叩响汴梁每家每户的门,他才明白,原来,她要做的,便是让这死寂的汴京,重新活过来。
杨轻寒不厌其烦的请求着每一个汴京百姓。
万民书不是被毁了么?
不管她收集多少份万民书,都会被“不小心烧毁”,那么,她偏要交出一份谁也烧不毁的万民书!
她要让这千家万户的大梁百姓们,手持烛火,点燃心光,万民祈愿,重启案件。
“不不不,我可不敢……谁敢去触皇上的霉头?”
“洛慢书?洛慢书不是一个妓女么?死了就死了吧,人活着本就是要死的,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为她请愿?我吃饱了撑得么?被人知道了,我会被看不起的。”
“哈哈哈哈,谁还会为一个死去的妓女出头啊!”
“啪——”哈笑声戛然而止。
杨轻寒用微型弓弩对准那人的太阳穴,冷冷道,“若王法不管用,那么今日我杀了你,谁也不能拿我怎么办,我是景王妃,你是平民,你死了,谁会为你一个死去的下等百姓出头?”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