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领军作战,大将军什么的,总管什么的,都跟寻常的士卒一个待遇。薛万彻的脸上有冻疮,脚底下也一边一个,被老孙勒令躺在伤兵营的帐篷里不得走动,要是再乱走伤口感染了,这两只脚就能剁掉了。
铁打一般的汉子,如果只是疼,他还能忍受,可一听说要剁脚,立刻就老实了。
防护不够啊,李承乾还记得自己被同事请客来草原旅游,同事却因为坠马住院,不得不在草原过冬的时候,并没觉得天冷成什么样子。冬天虽然泼水成冰,可不也活下来了?
如今到了唐朝,就完全不一样了,倒不是气候变化有多么大,主要是因为衣物不够,也没有温暖的屋子。就算是后世,冬天穿着棉衣在一样温度的环境下呆的久了,人也会受不了。
穿着棉衣的他仍旧想要叫苦,就更不用说那些只穿着单薄衣物的士兵了。
薛万彻本来有三件厚实的衣料,甚至还有一身裘皮,可是都送给受伤的士兵了,就连自己厚重的鞋子,也给了伤脚的士卒,所以冻伤也就是正常的了。
一条大汉在床板上挠脚心,挠到痛快的地方就呻吟一声。这样的场景,哪怕是一个总管,也猥琐的很。
见太子走进来,薛万彻赶紧松开脚,挣扎着就要起来行礼。
李承乾伸手按住了他,还让帐篷里其它的伤兵也老实坐着。
抓住薛万彻的臭脚看了看,李承乾松了一口气,说:“还不错,忍住几天痒,只要不挠破,应该不会感染。等伤口好了以后,你就能重新回军阵上了。”
说完,李承乾就见自己的手套上掉了一滴水。抬起头,只见薛万彻已经哭的像个泪人了。
太子的身份当军医就这一点不好,不管给谁看病,都受宠若惊的样子,连总管也不能免俗。
“殿下如此对待末将,末将恨不得以死相报!”
“报不报的不算什么事,只要你别把伤口挠感染,给孤加工作,孤就烧高香了。”
拍拍薛万彻的肩膀,李承乾并不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要知道薛万彻本来是息王太子那边的人,玄武门事变的时候跟秦王府的人杀的难解难分,事无可为也没有直接归降,而是带着几个人逃到了终南山躲起来。
被抓住后,李世民并没有杀他,而是留用。还说他之前的所为是忠主上,不应该问罪。
皇帝最喜欢这种愚蠢一点的武将,尉迟恭如此,薛万彻也是如此,越是负偶顽抗的行为,就越能说明他们的忠贞。去年要攻打梁师都,薛氏兄弟都被派到了草原上。作战勇猛的他,很快就从副将的位置获封灵州大都督,现在更是变成了一路总管的任命,可以说是直线起飞。
检查了屋子里所有冻伤的士卒后,李承乾叹了一口气。
冻伤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轻伤的都没法进伤兵营。都知道只要保暖好,冻伤就能好得快,可是身在草原,去哪儿找燃料?
大雪覆盖之下,所有的干草都要晾晒干了才能使用。一千禁军全力的储备,也只是勉强够伤兵营用的。
战斗一直在持续,没有冻伤的柴绍只要接到斥候的消息,就会带队出战。
他们虽然背靠大唐,可是被李绩等人军队赶得走投无路之下,还是会有一些牧民选择往南走碰碰运气。而迎接他们的,就是丰府军队的铁拳出击。
而他每出击一次,伤兵营就会多很多的伤员。其中不只是丰府战场的,其余靠近的战区,也会把伤员送到丰府来,丝毫不考虑这里的负载到底如何。
当伤兵营一再扩张后,李承乾终于忍无可忍,打上了柴绍的帅帐。
能冲击总管帅帐而不死的,整个丰府大概也只有李承乾了,孙思邈都没这个待遇。
门前值守的两列军士看到太子怒气冲冲的模样,立刻把头偏到一边,装作看不见。
一脚踹开帐篷的门帘,脸还没进去就大吼:“柴总管,孤要问问,你们这些混蛋只知道打仗,到底有没有考虑过伤兵营的负载能力?别路大军的军医都是摆设?为什么总是往这里送?”
面对打上门来的太子,柴绍也是无可奈何。
放下笔,站起来,柴绍为难道:“别路大军虽然也有军医,可是他们要随时动身,参与战斗。伤兵岂是能带着打仗的?所以那些军医也就做一下处理,然后把伤兵送到丰府来了。相比较之下,咱们丰府的战事要少很多,而且得知咱们这组织了伤兵营后,大总管下令,丰府军队,不必游走边境线,只需要迎击就好。”
发了火才发现是发错了,可李承乾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应该一个士兵都不往伤兵营送啊,孤的两千禁军,都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加入伤兵营了,依旧不够用。而你还总是带兵出战,更添伤员。再不往伤兵营调兵,伤兵就要顾不过来了!”
柴绍叹了一口气,他也没想过自己这边会成为伤员的接收地。有太子和孙思邈在,伤兵营神迹一般的存活率,对周围几路的将帅,吸引力太大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既然自己麾下的伤兵有很大的存活可能,再远都要送过来。
只是,分出人手照顾伤兵,他用来作战的士卒就不够了,整路大军上下的功劳,都需要突厥人的人头。不作战,拿什么来立军功?
看出了柴绍的迷茫,李承乾却并没有怒上加怒。要说柴绍馋军功而不顾士卒,那是扯淡,每回作战归来,哪怕累的随时都会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