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擦完嘴后,魏征开口了:“如此吃法,微臣还是第一次见到,滋味不是寻常饭菜能够比拟的啊。太子殿下用不着这么看着老夫,老夫听闻,不管是太子亲率的军费,还是流民收到的御寒布料,都是太子凭借自己的本事赚来的钱。老夫虽然最痛恨穷奢极欲,但不是仇富之辈。殿下自己赚来的钱,不管怎么花,都不是微臣能够多嘴的。”
听到魏征这一番话,李承乾才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郑公要训诫一番呢,害得我刚刚差点拒绝您留下吃饭。”
干笑两声后,李承乾站起身,搀扶着李纲站起来。
老先生虽然腿部有旧疾,但是却坚持每天都行走一番,不全依靠轮椅。
虽然李承乾劝告过饭后小半个时辰后再走比较好,可是几十年养成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更改的。
扶着轮椅站起身,李纲问魏征:“玄成啊,老夫见你也吃了不少,不如陪老夫溜溜腿儿后,再回家如何?”
魏征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太子,说:“说到溜腿儿,殿下,你我的赌约还没有付现,不如,就今日如何?”
赌约?
李承乾略一思索,才想起画乌龟的事儿。
急忙摆摆手,李承乾笑道:“赌约的事儿,是个玩笑,郑公切莫当真啊。我可不是有意要羞辱您的,只是当时一时嘴快罢了。”
魏征摇头,坚定道:“就算是殿下一时嘴快,可赌约就是赌约,不能随意作废。殿下若是阻止老夫实现赌约,岂不是陷老夫于不义之境地嘛!”
见过顽固的,没见过这么顽固的。脸上画乌龟,围着长安行走很光荣吗?
李承乾还要再说什么,李纲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然魏征坚持,承乾啊,你给他画个乌龟便是。虽然脸上画着乌龟满长安的行走很丢脸,但是,虽丢脸而实现赌约,也是一种美谈。注重约定的人,不论如何,别人都只会尊敬。你今后做事也当如此,信之一字,比山重。你刚刚要废除赌约,虽是宽恕,但是对玄成而言,却也是一种不信。所以,今后与人打赌,也当三思而行啊!”
魏征敬佩的对李纲拱拱手,太子固然妖孽,可是在他的背后,何尝不是也有一个称职的老师呢?没想到,就这么一件事,李太师都能用来告诫太子一番。
见魏征坚定的样子,李承乾叹了一口气,只能叫人拿笔墨来。
刚开始,李承乾还只是在他脸上画了一个小乌龟,可是画完后,魏征对结果还是不满意,认为太子还是在敷衍他。
无可奈何之下,李承乾只能在他一侧脸上画了一个大个儿的乌龟,龟尾巴拐个弯儿,到了他最底下的那种。
这下,魏征才终于满意,顶着大乌龟就走出去了。
认真的人,就连丢脸也格外认真。
在陪着李纲散步的时候,魏征输了跟太子的赌约、脸上画着乌龟在长安游街示众的消息,就不胫而走,甚至传递到了东宫来。
扶着将作监新制作的助行器,李纲笑道:“这就是言而有信的人啊,有的人,为了信誉,有的时候连性命都可以不要,更何况脸面了。”
李承乾在一边,只能干笑。
直到现在,他才相信“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这一句、和那两个割股相下酒蠢货的存在了。
在唐朝,真的不能随便开玩笑啊!
特别是面对魏征这种人,如果赌约是舌头,恐怕这混蛋都会拔刀子把舌头割下来以全赌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