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亮此言一出,殿上众人只得偃旗息鼓,有些泄气。
当下萧裕上前接过史浩所献国书呈递上去,完颜亮撇了两眼丢在一旁。那国书上的内容倒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便是什么两国修好,有什么争议好好商量,不伤和气之类的话。说什么派两位使者前来磋商,双方共同求同存异,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云云。
完颜亮今日接见史浩方子安两人,本意便是要给个下马威,震慑两位宋朝使臣,为之后的谈判做好铺垫。之前在跪拜之礼的事情上发生的争执并未占据上风,没有起到逼得对方低头的效果,他当然不肯罢休。看罢国书之后,完颜亮又有了主意。
“二位宋朝来使,朕记得两国约定谈判的时间是在年前,你宋朝皇帝的国书上也说了,年前解决纷争。宋朝都城距离燕京府虽然遥远,但也不至于要花一个半月的时间才能抵达。你们去岁腊月初便出发前来,应该二十日左右便可抵达此处。为何耽搁了这么久?”完颜亮沉声道。
史浩拱手道:“回禀陛下,我们确实耽搁了时日,那是因为我们在路上遭遇了暴风大雪。使团人马都是南方人,难耐寒冷,只能缓慢赶路,故而耽搁了许多时日。此乃天气原因所致,为不可抗之力,非我等故意耽搁。”
“胡说!”完颜亮冷声喝道:“朕可不听你们的狡辩。双方原本约定了路线,尔等应当从水路北上,过黄河该陆路直抵燕京。路上我大金自有专人接待护送,风雪根本阻挡不了你们。但是你们完全没有按照既定的路线行进,违背了约定了路线,鬼鬼祟祟的消失了一个月。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是否是在我大金国境内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刺探了军情防务情报?”
史浩皱眉不语,他没想到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没想到完颜亮会诘问这件事。
“我们过淮河后遇到了暴风雪,偏离的方向而已。人算不如天算,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刺探军情防务?陛下说笑了。陛下要找茬也不必找这么牵强的理由。我等身在你大金国境之内,要杀要剐随便找个理由便是了,何必如此。”方子安大声道。
完颜亮冷笑道:“谁同你说笑?一句偏离路线便可搪塞么?你们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莫非以为朕不知道么?你们根本没有从淮东按照约定的路线北上,而是过了江便改了陆路,从淮西过了淮河进了我大金境内。我边镇兵马发现了你们偷偷摸摸北上的踪迹。宿州境内还发生了袭击兵站的惨案,是不是你们干的?我边界兵马追杀你们,却被你们逃脱了。之后便失去了你们的踪迹,你们是从太行山中走的,朕听说你们昨日是从西山走出来的,这更是确定无疑了。太行山中有叛军作乱,你们是不是去接洽叛军了?老老实实的回答朕,到了此刻还要抵赖的话,朕可就真不客气了。打着使臣的名号袭击我大金兵马,勾连太行山叛匪,你们是活腻了。”
史浩脸色发白,心中惊愕。没想到自己等人的行踪竟然完全被完颜亮掌握了。这下完了,无可抵赖了。
方子安心中也是惊讶,但他很快便判断出这是完颜亮的猜测和恐吓,绝无真凭实据。否则岂回这么平和?若是真握有真凭实据,使团兵马一露面怕是便要被全部缉拿了,怎还会迎进城里来。完颜亮应该确实有怀疑,但是他并无实据。
“启禀陛下,我等确实是从淮西渡淮河北上的,不过那是因为我有位同年在巢县当县令,我想顺道拜访拜访他。他的名字叫赵长林,以陛下在我大宋的情报网,当知道我并未说谎。我们本想着过淮之后往东回到原来商定的路线上,中间也耽搁不了几日,可谁知一场大风雪袭来,我们迷失了方向只能闷着头往北而行了。我们只能沿着太行山北上,因为那是唯一我们能确定的地标了。否则没头苍蝇一般的在贵国境内乱撞,岂非要被人误以为是我大宋兵马入侵,招致不必要的麻烦。至于陛下说兵站遇袭之事,跟我们可没有干系。两国边境之地,重兵屯守,我们这个使团只有区区两百余人,我们岂敢去做这样的事情,那不是找死么?稍有常识之人都明白这是不可能的。请陛下明鉴。若真有袭击兵站之事发生,我想那也应该是边界的冲突而已。至于太行山中有叛匪之事,我听了很是讶异。昨日贵国萧丞相不是说你们金国兵马天下无敌么?怎么会连区区叛匪都平不了?还允许他们在太行山中逍遥?这着实让我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们一路北上,沿着山边而行,可没碰到什么太行山叛匪。是了,袭击兵站的事情倘若是真的,会不会是那些叛匪干的?你们可要查个清楚,别冤枉了我们。”
方子安一口否认所有的指控,装起糊涂来。他知道,袭击兵站之后被金国兵马追杀了一段,很可能在那一段路途中暴露身份。对方只要拿不出证据,自己只能矢口否认。
完颜亮没有理会方子安话语中的嘲讽,沉声喝道:“绝无可能是叛匪所为。朕得到的禀报是,那股袭击的兵马有火器弩箭的装备。汴南河上遗落了一辆大车,车里装着一车物资。朕说的还不够详细么?还敢抵赖不从?”
史浩脸色更是惨白,汴南河木桥一战,双方其实是面对面交战了的。对方知道使团的规模装备,甚至还遗落了一辆大车,这还怎么抵赖?
方子安也自心中发寒,但他镇定下来,确认自己的判断。还是那句话,倘若完颜亮有确凿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