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三,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方子安骑着马从南城侯潮门出城,踏上了一条繁忙的大道。这是一条连接侯潮门和钱塘江的道路,道路上车马穿梭来往,几乎堪比城中闹事街道一般。日日夜夜,车马穿行不息,每日数千车马穿梭在这一段短短的不足五里的道路上,将不计其数的货物运进运出。
若说临安城以北的运输主要靠大运河联通各地的话,那么临安城南边的水路通道显然便是钱塘江了。而且钱塘江联通大海,更是临安的出海口。不夸张的说,在某种程度上,大运河都没有钱塘江那么具有既联通大海,又联通南方各条水系的作用。
杭州府升格为都城临安之后,原本便发达的海运更为蓬勃。在朝廷的大力支持之下,钱塘江边的货运码头的规模扩张了十倍有余。南方各地的货物,临安府中的货物在水路上都经过钱塘江边的大码头进行集散。当然更不用说出海的贸易货物了。
方子安这几日频繁的来往于此,便是为了了解收集关于海运贸易的一些信息。为他心中赚大钱的念头去做一些实际的衡量,去了解一些正规的海运贸易的流程。但今日,他来此却有另外的目的。
策马立在码头北侧的小坡上放眼看去,绵延数里的码头上尘土飞扬,无数的人和车马像是蝼蚁一般在码头上蠕动着忙碌着。江边的码头上,十几艘船正停靠在码头旁装卸货物,苦力们光着油亮的膀子挥汗如雨的将一箱箱一包包的货物搬运上下。或装船,或入库,或装车,忙碌无比。看着这样的场景,让人有一种到热气腾腾,生活沸腾之感。
不远处江面上,等待装货和卸货的船只在码头不远处停泊着,船帆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白光,像是一面面反光的镜子。在望东方码头上看去,更是可见海鸥翱翔,船桅林立,船只云集的场景。那里是深水码头,停泊的都是大型的海船。
海船每年冬十月之后可乘冬季季风扬帆出海,然后在次年五六月份的东南季风回到这里,中间这几个月里,所有的海船都需要进行修缮加固补给或者是报废拆解。修缮一新,加固完善的船只方可经受大海波涛的风浪,为下一次的出海,这些事必需要做出的准备。
方子安在深水码头下了马,这里他已经来过数回。上几次是去位于码头上方的几家船行大厅去问东问西,去市舶司设立在码头上的公房去打探情形,虽然受了不少白眼,但也得到了不少的收获。但现在方子安不是去这些地方,他径自往东,前往位于深水码头最东边的船只报废拆卸之处。很多船只在航海归来之后千疮百孔,船行东家为了安全起见不敢太过冒险,修缮不能保证船只安全的情形下,它们便被集中于此进行拆解。有用的东西会再利用,没用的则全部化为引火之物,甚至因为海水浸泡之后,连发挥最后余热的可能都没有,只能堆在码头后侧的野地里腐烂。
方子安在每一条破烂不堪的大船上巡视检查,直到他看到了一艘船底破了一条大洞,龙骨歪斜,船桅折断的破船。他仔仔细细的爬上爬下了许久,这才浑身脏兮兮的下了船。
负责拆卸船只的拆船行的管事早就看到了这个在船上爬来爬去的年轻人。只是因为这是一艘破船,里边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们根本不在意,任他所为。直到这个人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各位好啊,有礼了。”方子安拱手笑道。
“有礼有礼。”几名拆船行的人懒洋洋的拱手还礼,不解的打量着方子安。
“几位,我想问一下,你们拆这些破船之后的这些东西能卖钱么?比如什么船舵桅杆船板什么的。”方子安笑道。
“你不废话么?不卖钱我们吃啥?我们干得就是这个营生。船行不要的破船丢给我们,我们拿银子收来,拆解了之后再卖了有用之物,赚些辛苦钱。”一名中年汉子道。
“是是是,不卖钱的事谁干。是我糊涂了。那么,一艘船拆解下来,你们能赚多少银子?”方子安笑道。
“你是谁啊?打探这些做甚?你也想来吃这碗饭?我可告诉你,钱塘江码头上只许咱们这一家拆船行干活。你想干这营生,去别处码头。这里你可立不住脚。”那汉子瞪眼道。
方子安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哪里要做这个营生,我只是随便问问。对了,像是那艘船,你们买来多少银子?”
方子安指了指码头边的那艘破船。那汉子不耐烦的道:“二百两银子买来的,怎地?”
方子安心里有了数,笑道:“是这样,我家里有个园子,园子里有水面,我想要建一座水上船阁。但建造起来很是麻烦,有人建议我直接买一艘破船便好。我瞧着那艘不错,清理清理似乎还合用,大小爷合适,所以便来问问。”
众人瞬间对方子安肃然起敬,这个人原来是个有钱人,家里有园子的,园子里居然还有能放下那艘大船的池塘,可见家业不小。
既然是生意上了门,自然态度立变。很快便有人端来凳子,沏来大碗茶,请方子安坐下。
之后的交流便顺畅多了,方子安不但跟这帮人谈妥了那艘破船的价格,以四百两银子的低价拿下了那艘破船,更是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许多想要的信息。比如这一带一些最有经验的修船造船师父的姓名地址,出海经验最丰富的老船工,以及一些方子安希望知道的消息。中午时分,方子安付了定金,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