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坏人吗?”
为首的那个小孩子站在车窗前,睁大了眼睛抬头看着她。
或许是因为车子比较高,小孩儿抬头的样子很努力,瞪大眼睛也很努力,努力得挤出了抬头纹。
景辞稍微垂眸看向他,忽然笑了一下,抬起胳膊在车窗内找了个支点,然后下巴抵在胳膊上,拉低自己与小孩子的距离。
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我可能是个坏人。”
“你承认自己是坏人?”
孩子捏紧了自己手里的石子。
景辞注意到他的动作,也注意到了他周围这么多小孩儿的敌视状态,收起自己的笑容,“好吧,我不是个坏人。”
“姐姐,你到底是不是坏人?”
“我是...不是?”
她看着这群孩子,眼神里如他们一样染了星河,“你觉得我是不是?”
“你应该是,但是这辆车不是好人。”
景辞被他的话逗笑了,抬手降下了车窗玻璃,从副驾驶拿了那半包压缩饼干来,递给他,轻声问:
“小孩儿,你们村子里有陌生人来?”
几个孩子顿时涌过来,像是池塘里抢食吃的鱼儿一样,前仆后继。
“有!”一个小孩把手伸得高高的。
“没有!”为首的小孩子直接把他的手拍下去,然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对,没有没有!”
“没有陌生人来我们这里。”
景辞叹了一口气,然后弯腰探身到副驾驶,又拿出了一把糖,抬眉看向窗外的急切的小孩子们:
“我不是坏人哦,谁告诉我那个陌生人什么样子,我就给谁糖吃。”
“个子高高的。”为首的小孩子率先抱出一个信息,然后双目闪神看着她。
景辞的指尖从左手的糖里挑了一颗,然后放缓了动作递给他。
“这是一颗酸酸甜甜的草莓味。”
“我说!他的眼睛像姐姐一样漂亮。”
景辞侧耳仔细听了,然后像刚才一样,从糖果里仔细挑了一颗递给他,动作十分轻缓优雅。
“这是一颗酸甜的蓝莓味。”
“他比我们所有人都白,像你一样白。”
景辞这次犹豫了一下,还是挑了一颗糖递给他,“这是车厘子味道的糖,不过,你们接下来要说一些更详细的,否则我不会再给糖了。”
一个小男孩站在不远处,孤单的举起手,然后直直地看着景辞,“姐姐,他看起来很和善,年纪不大,会对我们笑,会给我们讲故事,刚才讲了一个奥特曼打怪兽的故事。”
“……”景辞稍微拧眉,重复道,“奥特曼打怪兽?”
“是的,我们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奥特曼,但是那位叔叔讲的奥特曼真的好厉害!”
“对呀对呀。”
景辞清了清嗓子,反问,“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的名字?”
“没有,但是他好像不太喜欢我们叫他叔叔。”
“对,他让我们叫哥哥。”
“可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我哥哥,我更愿意叫他叔叔或者伯伯。”
阿尼炟的人们普遍结婚生育较早,这么算起来,在阿尼炟,像景辞二十岁的这个年龄,多半情况下孩子已经像面前这些孩子一样大了……
听他们的叙述,多半是程易无疑了。
因为不会别人可能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给当地的小孩讲奥特曼打怪兽的故事,自顾不暇,还挺有‘情趣’?
景辞冷笑了一下,推开车门,皮靴踏上了这片土地,头发被海风吹起,稍微扰乱了她的视线。
“糖留给你们,看好这辆车子。”
景辞头也不回地直接把手中的糖往上抛洒,伴随着孩子们的一阵哄抢,身后的喧闹与沉静的景辞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两幅画面。
她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但是整体看起来依然很干脆利落,格纹衬衫被风吹得每一褶皱都很有美感,腰间挽起的衣角随着她的脚步稍微晃动,牵扯着露出一截腰,修长的双腿迈着稳定的步伐,一脚一脚踩在地上,留下有规律的脚印。
她站在村口,朝前方看去,稍微抬起下巴,海风拂面而来,景辞深吸一口气。
抬手撑着腰,细白的手指上沾染着不知何处的灰尘。
“程易!”
景辞的声音极具穿透力,这一声真是证明了她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
不过这副画面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和谐,她穿着摩登的时尚格纹衬衫,却在一个渔村的村口撑着腰,放大了嗓门喊自己男人的声音。
这怎么看,都更像是骂街的姿势。
她为什么会在这儿这么肯定地喊程易的名字?
“在这儿。”
程易的声音从她背后传出来。
景辞回头看过去,然后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程易在她身后不知道站了多久,看向她的眼神一点不像自己身处险境,倒像是他来度假了。
“好啊,站在这儿看我演戏?”景辞轻抬起下巴看着他。
程易低笑一声,然后朝她走过来,“看戏多好。”
“什么时候到这儿的?”景辞想伸手摸摸他的脸,但是指尖动了一下,并没有做出预期的动作。
程易的样子不算很落魄,身上的衣服尚且整洁,声音忽然低下来,“你怎么来了?”
“你有危险,我当然要来。”景辞打量了他一遍,抬眸看向他,“来救你。”
“救我?”程易极满意地笑了,然后上前一步,很自然地把她搂在怀里,“我很感动,谢谢我的辞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