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夭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只记得老板娘是个爽快之人,一直同她饮酒说话,直到她酩酊大醉,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待她醒来时,天色已黑,雅间烛火通明。
九夭撑开沉重的眼皮,揉着有些发疼的头。
“他成亲你很伤心吗?”一个愠怒的声音从她对面传来。
九夭抬起头一看,发现冥王正端坐在那里,双眸如夜色一般幽深。
醉意微醺的她眼神迷离,“胡说什么,你来作甚?”
冥王的喉结动了动,给她倒了一碗水,“你先喝水,我去要碗醒酒汤。”
“不用。”九夭看着他起身离去,端起水喝了一口。
可能是酒喝多了的缘故,就算趴着睡了一觉,她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就连喝水都洒到了衣裙上。
冥王帮她擦拭干净,欲喂她喝醒酒汤,九夭赶紧将汤夺来,“我自己喝。”
她仰起头,将一大碗醒酒汤尽数喝下。
冥王接过她手中的碗,坐到桌对面,“两年了,你还要闹别扭到什么时候?”
九夭用胳膊枕着下巴,趴在桌上,嘟囔道:“什么闹别扭,你不给我曼珠沙华,我还留在地府做什么?”
“你留在地府就是为了曼珠沙华吗?”冥王眉头微皱地看着她。
九夭亦抬眸看向他,长长的睫毛上沾染着滚热醒酒汤留下的水雾,“不然呢?为了看你脸色受你气吗?”
冥王按耐住怒气,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算了,夏虫不可语冰,跟本君回地府。”
九夭紧紧拽住桌角,坚决道:“不回。”
虽然她脑子昏昏沉沉的,却也知道自己在地府是为了什么。
冥王甩开她的胳膊,凑近她的脸沉声道:“本君给你曼珠沙华,让你想死都难。”
九夭闻言,立刻松开了桌角,“我得去贤王府接豌豆黄,还得同萧景修说一声。”
若能苟活,谁愿意轻易死去,就算是为了多喝几口梨花泪,她也想长长久久地活着。
“豌豆黄已经在地府了,我也帮你留了信给萧景修。”
冥王在桌上放了一锭银子,直接带九夭从二楼窗户飞了出去。
九夭在半空中俯瞰着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的贤王府,“我走了,萧景修应对他那些兄弟时,定要更加头疼了。”
如此纨绔,却在众皇子中最得圣心,被迫成为众矢之的。
九夭住在贤王府两年,光刺客就帮他解决了不少。
冥王看她面露担忧,神色复杂地问道:“你担心他?”
九夭性子冷淡,若非她真正喜爱之人,绝不会有半分担忧。
“当然,他是我朋友,待我很好。”
脚下的贤王府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成了一点红光。
九夭收回目光,被冷风一吹,她的酒彻底醒了。
望着璀璨星空,渺小的她不禁暗笑自己如同浮萍一般,四海皆可寄身,如此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有意让她吹冷风的冥王见她目光清明了,道:“下次再酒醉成这样,小心本君将你扔到忘川河里醒酒。”
“嘁!还真把我当成地府差役来管了。”九夭白了他一眼,不屑道。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把冥王当成什么,恩人?主人?对头?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到了地府,冥王率先飘然而下,“本君若不管你,你都能掀了地府的天。”
九夭不耐烦地看着他,冷冷道:“不就是喂三千吃了几个娑婆果,有这么严重吗?且那两个娑婆果早就被我动过,一点都不酸。”
她实在想不通,为何与冥王相安无事就那么难。
她只希望冥王除了给她曼珠沙华外,其他事都不要与她有任何交集,可总是事与愿违。
冥王笑了笑,“你未曾吃我给你的娑婆果,怎知它就一定是酸的?”
“你才没那么好心呢。”九夭没好气道,扭头往孟婆府走去。
忘川河畔虽没有灯火,但因水中泛着点点绿光,故在漆黑的夜里也能看清脚下的路。
据说这点点绿光,便是那些亡魂遗失的记忆。
九夭虽不信这些鬼话,但也想过若这是真的,说不定绿光里就有她失去的记忆。
冥王负手而行,露出清朗如月的笑容,“我冷漠无情,你心狠手辣,你既能那么做,我自然也可以。”
“懒得跟你废话!”九夭大步往前走了几步,见冥王还跟着,指着相反的方向,“冥王府在那边。”
冥王依旧跟在她身后,开口嘱咐道:“川旭可能会来找你,你别搭理他。”
九夭在河畔驻足,孟婆府就在前方不远处,舟外挂了一盏白色灯笼,应该是孟婆特意为她点的。
“你之前将我送到衡山,到底是怕川旭还是怕天族?”
她随风止去了天族后,冥王便让她回地府,其中缘故,九夭猜测是因天族众人见过她了,冥王便觉得不必将她藏着掖着了。
冥王沉默片刻后,缓缓道:“与你无关,是那位故人的缘故,此事牵涉甚广,十分复杂,一时与你说不清,你只需与天族中人保持距离即可。”
九夭见他神色有些异常,想起川旭说过的冥王与那位故人的事,便没有再多问,默默飞上了木舟。
孟婆知道她要回来,正独自坐在舟中等她。
毫无困意地九夭抱膝坐下,“豌豆黄歇了吗?”
“歇在冥王府了,与三千两年未见,一见面就欣喜地玩一块去了。”
孟婆靠在角落,哈欠连连,九夭见状,知道